第144章金殿受审（二）
第144章金殿受审（二）文清不闪不避，毫无所惧的迎上了他那双血红的眼睛。被他掐住脖子透不过气来的时候，反而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薛大人，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一直没有出声的刘裕，突然站了出来，厉声高喝！
一听丞相发了话，发了狂般的薛明征也微微的回过了神，但死死扣住沈文清颈项的右手，依然没有松懈。陆宸气定神闲的站在一边，就像这团混乱，与自己丝毫不相干似的，但那情不自禁皱成一团的双眉，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看着沈文清已经明显发红的脸，陆宸低低的说了一句：“太尉大人当堂行凶，莫非是迫不及待要坐实了自己主使他人，毒害皇后的罪名吗？”就是这一句，成功的让薛明征的魔爪离开了沈文清，甚至还不自觉的退出了八丈远。
皇帝的脸上充满了疑惑，但不是针对薛明征，而是自己的儿子陆宸。只是，这样的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没有人能捕捉到他脸上细微的喜怒。
定了定神，他严厉说道：“太尉，注意你的身份，这里是麟德殿，由不得任何人放肆！沈文清，朕问你，方才你说是太尉将蚀心散给你的，那你就说说，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惊喘未定，文清狼狈的趴在地上，脸色已经由红转白。散乱的发丝，湿哒哒的贴在脸颊上，过于苍白的脸，和异常红艳的双唇，让人心惊，那破破烂烂的衣物，再加上斑斑血迹，点点污垢，看上去像是一个破布娃娃般，尤其惹人心怜！只可惜，在场众人都只是将她看成一个祸害，生怕怎么被她沾上。
而如今的她也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她气若游丝的跪了起来，摇摇坠坠的身躯，仅仅是凭意志力在支撑。可是她的脑子仍旧在飞速转动着，她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自己要怎么争取机会，让家人活命的机会：“回皇上，就在奴婢进仪元殿没多久，奴婢的大哥给奴婢定下了亲事，奴婢回家的途中，遇到了太尉大人！”
撑住快要滑落的身子，她努力的睁开自己已经散乱的双眼，继续道：“那一天，太尉大人亲手将药粉给了奴婢，还告诉奴婢一个惊天秘密。他说，他已经查出，皇后宫中有人意图不轨，还说皇后最近身子不爽利，都是因为中了慢性毒药。奴……奴婢求他想皇上禀告，救皇后于危难！他……他就拿出了这个，说是唯独此药能救娘娘……”
“那你就信了？你一个御厨，怎么又如此大的胆子敢在皇后的饮食中做手脚，你就不怕株连九族之罪？”皇帝倒像是迫不及待般的问。
“奴婢根本不知道会有差池，因为奴婢回了家之后，因为不放心，还专门到医馆去打听过，医馆的郎中说了，此药药性很强，可解各种剧毒，然后……然后，奴婢就信了……”
“你果然问过郎中？”皇帝紧接着问。
“是！千真万确，奴婢愿以全家的性命起誓，若有一字虚言，让我们一家不得好死！”当日令她委屈气氛的行为，没想到今天，却成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说下去。”到了此刻，皇帝好像已经完全相信了她的话，脸色越发难看，语速也加快了几分，但他的眼神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瞟向陆宸那边。
“是。奴婢一直坚信能治好娘娘，后来的日子，娘娘的食欲也的确有所改善，奴婢就更加坚信不疑！即使娘娘一病不起，奴婢也还懵懵懂懂，根本没往自己身上想过。可是……可是昨夜，奴婢却再一次见到了太尉大人！”
文清说的涕泪直流，难以抑制，眼看就喘不上气来了，她聪明的闭了嘴，顿了一顿，微微想了想，才又继续道：“他说，要奴婢担下所有过错，还要奴婢栽赃给睿王殿下，否则的话，就要杀了奴婢的家人，还要让奴婢死无葬身之地！”
“很好，既然如此，那你倒说说，本官为何要这么做，杀了皇后娘娘于本官有什么好处？”薛明征不甘示弱，立刻反唇相讥。此刻，他已经基本可以断定，今日之事一定与睿王有关，不过，他到底还是太嫩了些！
朝廷上下，谁不知道他与丞相的关系，与皇后和太子的关系，莫要说众位朝臣信不信，即便是皇上，也不可能信了她这番无稽之谈！想到这里，薛明征慌乱的脸色镇定下来，一双阴毒的眼睛恶狠狠的看向身旁的陆宸。但陆宸依然目不斜视，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在您眼里奴婢只是一只小蚂蚁而已，这些事，就是死，奴婢也无从知晓。”沈文清可怜兮兮的哭诉道，眼里却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她的作用只到这里而已，接下来，她要看薛明征和陆宸，狗咬狗！
“皇上，臣与丞相乃是多年至交，臣能有今日，全凭皇后与丞相提携之恩！皇后于臣，只有深恩，全无仇怨，臣为何要毒害娘娘，给自己引来灭顶之灾呢！这……毫无道理啊！皇上，请您明察！莫要被这小女子给骗了啊，皇上！”
他几句话还没说完，丞相已是满脸惊慌！有人毒害一国之母，皇上是有雷霆之怒，可若要问皇帝最恨的是什么，不是皇后的性命，不是后宫争斗，而是官员之间结党营私、狼狈为奸！他薛明征拿什么来说不好，偏偏要捡皇上最敏感的，最在意的事情来说！
皇帝剑眉微皱，已是明显不悦，他冷冷说道：“朕不是三岁孩童，更不是昏庸之人，沈文清的话，朕自有论断，不需要爱卿多多提点。”虽然只是赌气一般的几句话，但也可以听出，皇帝的心中已是大大的不悦！
薛明征一惊，心知自己是说错话了，当即便退了下去，只是那张严肃的脸，变得更黑了。然而陆宸那张低垂的脸上，却涌上一丝痛快的、隐忍的笑意！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薛明征愚蠢至此，不过几句空穴来风的话，就完全让他失去了冷静，变得毛毛躁躁哦、分寸尽失！
文清果然聪明，几句七分真三分假的话掺在一起，非但将自己从帮凶变成了无辜受骗之人，让父皇心生怜悯，还将最重要、最危险的部分，留给了自己，然后躲在一旁看好戏！这番松紧适度、戛然而止，反而让她的话生出了几分可信度！
看来从前，自己的确是小看她了！若是能回到当初，或许……或许他会重新选择，选择让她做个称职的盟友，而不是欺骗、利用、威胁，以至于白白失去了这个让他心动，让他钦佩的女子！
不过，虽然明白了文清的那点诡计，他却也根本没打算开口，只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好像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一般，这一点，就连不时瞟他两眼的沈文清也大惑不解！
一个看样子官职不低的人站了出来，微微一拱手，严肃的说：“皇上，微臣大概知道薛大人这么做的理由！”
皇帝正憋着气呢，听他这么一说，立刻问：“孙爱卿，快快讲来。”
孙大人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一物，朗声问：“不知圣上可还记得十六年前暴毙家中的丁鹏，丁大人！微臣手中有一物，是他遇害之前委托臣保管的，看了此物，圣上应该就能明白其中原委！”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帝已经授意潘义取下他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锦绢，不大，但隔着光来看，上面却有密密麻麻的字迹！文清红肿的双手突然交握，神情立刻变得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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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认得这个，这就是昨夜惊鸿一瞥的那位丁大人的血书！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时候，陆宸竟然敢亮出此物？而且竟还编出这么一个弥天大谎！这下她懂了，为什么今日陆宸一副轻松自然的样子，为什么他能这般自负，为什么没有因为她的刻意刁难而惊慌失措，这下子，她全都明白了！他……早就算计到了一切，包括今日朝上的种种不明因素，他早就都猜到了，而且还做了多重保障！
自己输了，即便赌上了一条命，也还是输！想来，她今日这种种表现，在他的眼中，兴许只是雕虫小技，根本不值一提，她再怎样的挣扎，明朝暗讽，是不是也都在他的预料之内？他今日根本不是来上朝的，他只是来看戏的！
她，根本不是对手，就连薛明征不也一头雾水吗，想必这次，他是不会让薛明征活着离开麟德殿了！不过，陆宸如此费尽心机对付薛明征又是为何？
若说他们应该是没有什么交集的，他薛明征再怎么嚣张跋扈，难道还敢得罪陆宸这个正牌的王爷？即便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也不至于让他谋划如此之久，从带她进宫，到皇后中毒，再到栽赃嫁祸，这中间，甚至还不惜利用自己的男色，来迷惑她，引诱她，为什么？
难道他们之间……也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难道陆宸利用自己是为了报仇？再一次，她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