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又迷路了

第15章又迷路了

既然占不到便宜，薛明征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告辞离开之后，便匆匆去往丞相府。待他转身离去之后，陆宸紧握的右拳才稍稍放松一些，那带笑的眼神渐渐变得阴冷。终于还是转过身，步履平静的走出宫门。

坐在软轿之内，陆宸的心还是没有办法平和。他知道上次行刺失败后，刘岳一定会加紧行动，而薛明征就是他的前哨。

所以他执意要将寿庆闹得人尽皆知，还刻意邀请了丞相刘裕以及太尉薛明征。他尽力想将他们的计划暴露在自己的眼皮之下，虽然知道不容易，虽然知道很危险，可是他已经受够了敌在暗，而自己在明的颓势。

上次是自己命大，若不是因为南华楼开张挤得水泄不通，自己晚了一会儿出城，否则他恐怕早已像那些侍卫一样葬身城外。

想起南华楼，他眼前就不由自主的出现了那张灵秀的小脸。那个小女子，从初次见面的插科打诨、装疯卖傻，到第二次见面的天真无邪、清秀灵透！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笑容，他都清清楚楚的记在心上。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留意那样一个女子，她只是一个厨子，一个平民百姓，虽然她有着美丽、纯净、活泼、生动的笑容，但是她到底也只是一介商贾，于他而言，毫无用处！可是他却总是想起她，不经意的看着她，想要与她亲近，听她脆生生的跟自己说话。

才这么想着，就到了府门口。宴席安排在酉时，眼下时候尚早，他突然想去见见那个小女子。转过曲桥，进了角门，迎面就看到沈文清正和陈管家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看得出她语速极快，粉嫩的唇瓣一开一合，眉毛轻轻的向上吊起，眼睛瞪得圆滚滚的。那气呼呼的样子却意外的打动了他烦乱的心。本打算凑过去听听她在气什么，却突然看到了她犹如万花吐蕊一般的灿烂笑颜。

那双瓷白的手臂飞扬着攀上了陈管家的肩头，弯成月牙儿一般的眉眼也紧紧的盯上了陈管家。很快的，他就看见陈管家摇着头叹着气从小跨院里走出来。

身后，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如此纯粹、明快、没有犹豫，没有遮掩。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不曾见过这样的笑容，更有多久不曾这样笑过。

整个小跨院全都是她的笑容，还有那弥漫在鼻尖挥之不去的香气。突然他觉得自己饿了，只要再往前一步，便有美味佳肴和春风般的笑容，可是他却敛了自己傻气的笑，转身折回前院。

一阵春风拂过，他适才站着的那颗桃树下，有几片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依旧无声。

黄昏时分，整个睿王府准备停当。前院内张灯结彩、红绸铺地、灯笼高挂、桌椅齐备。院中已有身着各色官服的朝廷官员们来来去去，更有身着淡粉衣裙的侍女们穿梭其间，端茶倒水，更显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而此时小跨院厨房内更是忙的热火朝天，准备好的各色冷食正一盘盘一碟碟排在案前，因为每桌客人不尽相同，菜品口味也是各有不同。

有主清淡酸爽的拌木耳丝，拌鸭舌，还有胭脂藕丝、拌青笋和脆淋嫩竹。主浓烈炝辣的有辣糟鸭头、炝白肉、炝肚丁、青红过芹和麻辣嫩豆腐。灶上另有一个个大蒸笼正冒出浓浓的热气，人人奔走忙碌。沈文清正弓着背为最不好成型的嫩豆腐，做最后的装饰。

很快的，前面锣鼓齐鸣传来一阵阵喜乐声，文清愣了一愣。陈管家恰巧这时急匆匆的跨入后厨，看见她正呆呆的拿着一个豆腐冥思苦想，不由急了：“哎呦我的姑娘哎，你怎么还在发呆呢，前面已经叫上菜了。赶紧的，精神起来，今晚全看你的了！”

绽开一个笑容，文清成竹在胸不紧不慢的对着陈管家撒娇：“不要紧的，冷盘都准备好了。您也悠着点，那么大把年纪了，这么急匆匆的，没的让人担心呢！”

摆摆手，陈管家正招呼人上菜呢，文清高喊道：“刘妈妈，你看着她们上菜，注意口味与荤素搭配！”好在这些日子都混熟了，不然现在肯定是一团乱。定了定神，文清强迫自己不去听外面的声音。表面上看，她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可是此刻她的心里比谁都紧张。

外面都是一些见多识广、胃口刁钻的大官，她怕，怕自己手艺粗鄙难得那些人的欣赏，怕自己毁了南华楼数月以来辛苦累积的名号，更怕自己亲手毁了睿王府的面子，害他被人耻笑！其实，从十几日之前，她便为这宴席伤尽了脑筋。

虽然她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外面，可是两只耳朵却直竖着，等待外面的回应。好在不久，便有脚下勤快的小厮过来传话：“各位大人们盛赞沈姑娘厨艺精湛呢，王爷吩咐了，后厨所有人，有赏！”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忍不住的按按心口，似乎听到耳边传来玉珑温柔的安慰：“不要紧的，只要照平常那样就好。”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此刻后院中月华如水，清明如镜，真真是个好日子！

收回了视线，文清手上动作加快，正趁热将手上的鸡肉撕成鸡丝，哪知前边一叫上菜，整只鸡便落在了地上。一时间，她与鸡只能面面相觑！

众人一阵惊慌，唯独倒霉惯了的文清第一时间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扔掉了鸡，开始做头菜，那些下人见她不慌不忙，很快也镇定下来。

略微耽误了些功夫，不过沈文清到底按时上了头菜——八味珍馐迎八方来宾俗称八味迎宾。紧接着，一品肘、八宝鸭胗、虾仁园子、碧海潮声、高升排骨、芙蓉虾、汀上竹筏、清蒸凤爪、油爆河虾、翡翠琉璃、莲香螃蟹、葱烧海参、白玉菇、一飞冲天、直上青鱼，道道珍品，应接不暇。

在场众人固然都是见多识广之人，但是以他们的身份，通常也很少能够品尝到各色民间美食。再加上南华楼开业不久，虽然以多变的口味在京城夺得一席之地，但到底是开在西市那种人蛇混杂之地，所以更是无缘得到他们的光顾，此刻却突然品尝到有别以往的新鲜口感，无不眼前一亮、大快朵颐。

然而独坐上首的陆宸从始至终却很少动筷。今日本是他寿庆之日，理当和乐，只是看他脸色却黯淡发白，无精打采。侧坐一旁的薛明征早已察觉他的异样，一边不动声色，一边却暗自窃喜。

酒过三巡，陆宸的脸上已经隐隐冒出冷汗，坐立难安。刚想告辞起身，侍女突然出现眼前，低吟：“黄鱼春卷、金丝南瓜饼、松仁米糕……”

后面还有些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到了。闻着那扑鼻而来的香气，陆宸觉得胃部的疼痛更加剧了些。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于是便借口更衣，匆匆离席。

他一走，薛明征自然坐不住了，也悄悄起身尾随而去。而此刻，了结了心头大事，看似一身轻松的文清正独自在院中散步。只不过，自从穿过角门，走过曲桥，她就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本来她记得这里该是一片桃林才对，不过走来走去都只见到那大的惊人的池塘，和池畔的垂柳，以及这让她怎么也转不出来的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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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她便没有一丁点儿识路的本事，长到这么大，居然还无法分辨东南西北。只不过平常迷路就算了，此刻却迷在了王府的后花园？若是被人当成刺客，说不定还会被刺的满身是洞。实在无奈便灵机一动，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便准备让玉珑悄悄出来，起码先把她带出这个吓人的竹林再说。

哪知道，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就有一道威严的男声响起：“姑娘可是来找王爷的吗？”

吓得她浑身一震，惊慌失措的回头看去。身旁那人看上去有些年岁了，身材高大，不怒而威！文清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王府中的什么侍卫头头。她本来就生怕被人当做刺客杀掉，再加上适才又被惊吓，所以此刻更是哆哆嗦嗦，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她的这番惧怕很自然就被薛明征解读成了“敬畏”，他以为整个天兆国，应该没有不认识太尉大人的人，尤其还是王府的下人！正因为他的自大，反而误打误撞的没有对她的支支吾吾大发雷霆，反而是心平气和的问：“王爷可在房中？”

王爷在不在房中？问她？这下子糊里糊涂的文清终于明白了，看来此人的确是来赴宴的某位大官。于是卸下了会被他戳的满身是洞的恐惧，很自然的答道：“回大人，草民并不知道王爷身在何处。草民沈文清，今日只是初到王府。”虽然他不是王府的侍卫，但她还是不忘表明自己的身份。

“沈文清？可是王爷请来承宴的那个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