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新春多事,南方多雨。
南方洪涝生出民乱,出了一个能战能谋的乱国之人,朝廷多位将军无法令其败。
宿域初夺天下,一连失去几座城池,人心惶惶,李惊天招来沈千重,一番好话说尽便让他南去。
府中有火炉有心上人,今早还含着他好话说尽,沈千重将朝中武将想了个遍,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李惊天离开高座来到沈千重旁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怜爱那个废太子,但府中无妻无子可不成,等你回来朕亲自为你寻一个温婉贤良的女子赐婚,早日生子,姑姑在天有灵也会开心。”
“谢陛下隆恩。”
出征前几日,沈千重考虑到近来许云阶多次催促他将端王府的人送走,便将端王府的人叫到许云阶院前,想叫他瞧一眼。
“不去看看?”他贴在许云阶身后,撑开双臂搭在窗前,“瞧瞧,我尽心竭力,一个没少。”
窗前七十八人,老老少少,虽落魄颓靡,但是不缺手脚,脸上也没有死意。
许云阶不知道端王府有多少人,目光从每个人脸上看过。
父亲,母亲,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
沈千重道:“你那个侄女已经嫁人,若要全部护住便是几族几家之事,我便没管。这些都是与你有血缘关系之人。”
“多谢。”他转身,没顾沈千重,越过这人坐在桌前,“送走吧。”
沈千重跟过去,道:“真不去看看?”
“不看。”
“呵。”沈千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拉住许云阶的手捂在胸前。
着急将家人送出皇城,这人会不会翻脸无情,捅他一刀?
“殿下多年不与家人亲近,不若留下一人陪在身边,殿下思亲郁结,便不想吗?”
迟钝的,许云阶擡起单薄的眼皮,看向沈千重。他感受手下跳动,道:“我不骗你,我不悔心。这辈子我活着都跟你。”
“尽管你恨我?”
“我不恨你。”
沈千重心满意足,鲁莽地将许云阶抱在怀中,摇一摇,晃一晃,亲一亲,大笑道:“我也跟你,跟你一辈子!”
端王府众人出京,沈千重出征,将军府冷清下来。
夜色浓郁,许云阶将药倒在花盆中。冬去春来,枯枝已经抽芽,开出香气馥郁的栀子花,药汁不热,花朵开得绚烂。
翌日,大夫施过针,眉头紧锁,絮絮叨叨说“不可能啊,绝不可能啊”。
许云阶近来夜里难眠,睡不着便会观月听风,久之便将日月颠倒了,白天正是好睡的时候,歪歪扭扭躺在窗下,陷入梦中。
但是梦中有人掐他的脖子,不让他呼吸,他没睡多长时间就转醒,再也睡不着了。
时到黄昏,光影变暖,许云阶低眸看怜玉在地上玩石子,小丫头跟了他半年,活泼不少,虽还是乖巧但养了些骄纵。
“怜玉,”许云阶摸摸她的三丫髻,“还喜欢鸭肉吗?”
“喜欢!”怜玉爬到他的脚边抱住膝盖,“要蒸的!”
“好。”许云阶擡手招来下人,“去吩咐吧。”
时光慢慢,转眼到三月,许云阶开始昏迷不醒,药吃了吐,吐了吃,身子很快消瘦下去,没几天就不成样子。
大夫初时还能写方开药,到了后面脸上露出不忍,尽心调理身体,不再开药。
许云阶的身子旷日俱下,身上挂着的衣服支撑不住,松松垮垮披在骨头上,瞧着没二两肉。
春日风大,窗户吱吱呀呀吵人清闲,许云阶从梦中惊醒,擦下一手汗后趴在枕头上没敢合眼。
他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噩梦连连,整夜盗汗,睡不着,不敢睡,害怕睡。
许云阶坐起来,发了一夜呆。
天明之时,府中来客,点名要见许云阶。
他冬日到封京,现在已经是春末,李家从不过问他的存在,沈千重也没有与他说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地位。
今日来的是沈千重的一个表兄,宿域皇帝的弟弟,四丰说,这人会面相,天潢贵胄抛弃富贵,跑去悟道参禅,脑子应该有问题。
许云阶初睡醒,披着外袍,从栀子花上收回如雪一般的手指,花白如雪,与他微颤的指尖一般颜色。
沈千重一去两月,书信全无,许云阶以为他不会影响自己的生活,从川临城到封京,不过是从一个破笼子到一个金笼子,却没想到还是影响到了。
“走吧。”
宿域皇族,狼族血脉,人人生得高大威猛,高鼻深目,黑发微卷,脸型狭长。
许云阶站在花影后瞧着那人,恍然是看见沈千重了。
其实,有时候他很想了解那人,可是没有必要,传言中的人与在他面前的人判若两人,他好奇,不深究。
蹲在墙边咳嗽完毕,许云阶走过去。
四丰道:“这位王爷素来自在,殿下叫他‘道长’便好。”
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