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的哑巴新娘⑴
总裁的哑巴新娘1
我把行李收拾好了。
人却没走,坐在24寸的大行李箱上发愣——收拾行李用了我太长的时间,明明都是可以重新买的可替代品,却被我单方面赋予了太多的意义,导致任何一样东西都舍不得放下手。
虽然……
虽然只是对我来说有意义而已。
我低低笑了两声,这栋我曾经精挑细选满意至极的别墅在此刻看来空荡得可怕,回荡着我的笑音,活像某个在团圆夜不甘嘶嚎的鬼魂。
爆竹声中一岁除,我是在上个除夕遇见浒白的。
那个夜里浒白分明还是会说会笑的,团圆人家都在屋里看春晚,大道上人与车都少。私下燃放的烟火把一方天空映出光亮,穿着直裾红袍的浒白散漫地坐在马路牙子上,质地极好的衣料在青黑的路面被风拖动,一张冷白面目在烟火的映照下像不该存于人世的艳鬼。
我的车经过他,司机已经被我放假,无意间一眼,刚换的宾利差点撞上路边的消防栓。
如果不是耐不住又落去目光,发现了他在流血,这一眼看到的景色应当会成为我午夜的绮梦,偶尔拿出来品味幻想,直到人脑的记忆自动褪色,我将这张脸忘掉。
但是我发现了。
所以我鬼使神差地停车,下车。双手空空走到他面前,像个没进过社会愣头青,踌躇又固执,低声问。
“需要帮助吗?”
浒白仰起头来看我,在动作中展现出自己一段白脖颈,透得如同冬日阳光下的初雪,淡淡的青色筋脉无声地沉伏在皮肉之下。
这段脖颈的侧面有一道很长的划痕,奇怪的形状,像动物挣脱项上的铁丝环留下的,或者戴在人脖子上的项圈。
腥红的血液沿冷色调的皮肤蜿蜒滑落,没入他的衣领,和红色的布料融成一团。
“啊。”浒白似乎很惊讶有人会管他的死活,怔怔地发出一声后又沉默,过了两秒才笑着对我说:“不要紧的,谢谢。”
我其实没太听清他的声音。
因为他笑起来太过分了,头顶上违规燃放的烟花剧烈轰鸣,迸发的绚丽火光在他脸上投出流动的影,完全是鼓动人心底的犯罪气焰。
我目眩神迷,问:“可你在流血,为什么会受伤?”
浒白说:“因为被猎人盯上了。”
猎人。
我因为这句话清醒了一些,在这样一个热闹的夜晚,面前长相脱俗的男人孤零零带伤坐在路边,身上穿着少见且单薄的古制服装……他好似一只毛色华丽的宠物,拼尽全力逃出了圈养者的领地,此刻奄奄一息地坐在这里。
——虽然实际上浒白离奄奄一息还有很远的一段程度,在我的滤镜下他已然是尊脆弱到不行的玻璃美人了。
托父辈的福,我自己掌握着全国排行前十的一家集团,在我的社交圈里不乏拥有特殊癖好的“猎人”,眼前这个男人显然在他们的狩猎范围中。
我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火,同时蔓延出一种阴暗的思想。我刻意无视后者,脱下身上厚重的大衣披上浒白的肩膀。
浒白愣了一下:“谢谢,但是我不冷……”
他按住我的手,我却不容他推拒,发号施令:“穿着。”
浒白眨了眨眼睛,沉吟片刻后,接受了我的大衣。他的一系列动作都慢上半拍,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要经过慎重的思考,我忽然觉得他笨笨呆呆,被抓住关起来实在不奇怪。
“我去买药,车上没有,但附近有还在营业的药店。”
我不是很多话的人,但出于刚才的发现,解释的比较详细:“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浒白盯着我,应该是听懂了,只是仍不太理解的样子。可能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帮助如此突然而强势,但最终,他点了一下头。
我几乎是欢欣雀跃地上了车,重新把车开出去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也是个蠢货——明明可以让浒白上车载着他去药店,现在却只能让他留下挨冻。
于是只好加快车速,十万火急地买回处理外伤的药物。
浒白真的很听话,修长的身体半裹在我的大衣下,平静地坐在原地眺望远处隐隐绰绰的烟花。
“已经快放完了。”我拿着药在他边上坐下:“你喜欢烟花吗?”
他见我拿药的姿势,明白什么,侧头靠过来露出自己的伤口。
喉结滚动,他凌冷的声音响起:“我喜欢漂亮的东西。”
我擦去血液,用碘伏消毒,这会儿才清晰地看见这道划痕有多狰狞,仿佛是要把脖子勒断的力度。我手指一颤,压抑着问:“黄金,宝石……这种漂亮的东西吗?”
浒白耐痛力很高,在上药的过程中没有丝毫躲闪,很镇定地回复了我的问题:“你说的那些是很漂亮。”
心里阴暗的情绪猛地冒了一下头,我推测这个男人被猎人盯上也许不是因为他笨,而是他为了那些玩意儿把自己卖掉了。
受过磋磨又后悔,穿着主人给的取乐衣服在寒冬逃跑。
……真是。
我目光暗沉,棉签蘸着厚厚一抹药一遍又一遍擦过他的伤口。心疼,愤怒,嫉妒,我用力太过,伤口边缘隐隐开始渗血。艳丽的红刺目,我从诡异的强烈情绪中回神,连忙收了手上的力道,小心替他贴上纱布,
歉意地擡眼,浒白的目光却很温和,没有介意我的粗暴,劝慰道:“你做的很好了,我都是等它自己好的……谢谢你。”
真是,既可怜,又可爱。
又活该。
“太冷了。”我喃喃重复:“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