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他的身份
翌日——
姜柔嘉在便利店买完舅舅念叨了三天的无糖饼干，走出玻璃门时，冷风卷着雨丝扑面而来。她裹紧外套，正准备打车回医院，眼角余光却瞥见街对面的梧桐树下停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车牌号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但车头欢庆女神的立标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那是霍家老爷子生前的座驾，五年前随着霍彦俊的死一起被封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下意识地躲到公交站牌后，心脏突然跳得厉害。
下一秒，后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撑着伞快步绕到另一侧，恭敬地弯腰——那姿态，比伺候霍明金时还要谦卑三分。而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让姜柔嘉手里的饼干袋“啪”地掉在地上。
霍渊辞。
他脱了连帽衫，换了件深灰色羊绒大衣，右臂的石膏不知何时换成了定制的碳纤维护具，黑色的，几乎看不出来。他微微颔首，对司机说了句什么，声音被雨声吞没，但那眼神里的淡漠和疏离，是姜柔嘉从未见过的——不再是那个会在集装箱里红着眼眶说“求你”的少年，而是像一柄藏在鞘里的刀，锋芒内敛，却透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司机替他拉开车门，他弯腰坐进去时，姜柔嘉清楚地看到他左手手腕上多了块百达翡丽腕表，表盘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那不是她上次在码头替他包扎伤口时看到的廉价电子表。
劳斯莱斯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尾灯很快消失在雨幕里。姜柔嘉僵在原地，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淌，冷得像冰。
她想起三天前在楼梯间，他冻得发红的指节，想起他说“再忍两周”时故作轻松的笑，想起他塞给她红豆面包时，纸袋上沾着的、她以为是“打工时蹭到的机油”的黑色污渍——现在想来，那分明是高级轿车内饰的皮革养护剂。
“霍渊辞……”她喃喃自语，指尖掐进掌心，疼得发颤。
医院病房里，舅舅正对着手机视频里的草莓苗叹气：“你舅妈说等出院了就把小院的地翻一翻，现在看来……”
姜柔嘉把饼干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有些发飘：“等你好了，我陪你去翻。”
舅舅抬头，看出她脸色不对：“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又没休息好？”
“没事。”她勉强笑了笑，转身去倒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街对面的劳斯莱斯幻影仿佛还停在那里，霍渊辞弯腰上车的背影在她脑海里反复闪现，像一根毒刺，扎得她心口发疼。
她一直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是霍家棋局上的弃子，是需要互相取暖的困兽。可原来，他根本不是“霍渊辞”。
那个会在她面前示弱、会因为她和霍明金演戏而失控、会笨拙地用红豆面包讨好她的少年，难道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手机突然震动，是霍渊辞发来的消息：“面包吃了吗？便利店阿姨说今天的红豆馅特别足。”
姜柔嘉盯着屏幕，手指悬在输入框上，迟迟落不下去。
她想问：你到底是谁？
想问：劳斯莱斯里的人是谁？
想问：你接近我，是不是和霍明金一样，只是为了我手里的股权和父亲的研究成果？
可指尖最终只敲出三个字：“吃了，甜。”
霍渊辞收到消息时，正坐在劳斯莱斯的后座看林跃发来的邮件——霍明金与盛世资本秘密会面的照片，老太太私藏军火库的坐标，还有皮埃尔乘坐的interpol专机落地时间。
他摩挲着手机屏幕上“甜”字后面那个小小的笑脸表情，眼底的冷硬渐渐融化，却在下一秒看到姜柔嘉朋友圈的新动态时，骤然凝固。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便利店的玻璃门外，雨水模糊了街景，地面上散落着饼干碎屑，配文是系统自动生成的定位——正是他刚才上车的地方。
林跃的声音从蓝牙耳机传来：“先生，需要处理吗？”
“不用。”霍渊辞关掉手机，靠回真皮座椅，闭上眼，“按原计划进行。”
他知道她看见了。
从决定用“霍渊辞”这个身份接近她开始，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他对她的所有感情，每一次失控，每一次心疼，都是真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像狡辩。
姜柔嘉在病房守到深夜，舅舅睡着后，她悄悄走到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楼梯间的窗户没关严，冷风灌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响了三声才被接起，背景音里有轻微的键盘敲击声。
“姐姐？”霍渊辞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几个小时前那个冷漠的“先生”判若两人。
姜柔嘉攥紧手机，指节泛白：“你在哪？”
“在加班，整理皮埃尔的证词。”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怎么了？是不是舅舅不舒服？”
“没有。”她看着窗外掠过的救护车灯光，声音冷得像冰，“霍渊辞，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五秒，久到姜柔嘉以为他不会回答。
“有。”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认真，“但现在不能说。等股东大会结束，我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
“好。”姜柔嘉挂了电话，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信他。
信他眼底的脆弱是真的，信他石膏上的血迹是真的，信他说“姐姐，求你”时的颤抖是真的。
可劳斯莱斯里那个冷漠的背影，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股东大会当天清晨，姜柔嘉收到两个包裹。
一个是霍明金派人送来的——定制西装，钻石胸针，还有一张卡片：“九点，董事会见。别迟到，你父亲的录音器还在我手里。”
另一个是匿名快递，放在医院传达室，收件人写着“姜小姐亲启”。里面只有一张字条，是霍渊辞的字迹，潦草却有力：“股东大会现场的消防通道有备用出口，密码是你的生日。相信我，等我。”
姜柔嘉把字条攥在手心，直到纸角被汗水浸湿。
她换上霍明金送来的西装，对着镜子系领带时，看到自己眼底的红血丝——一夜没睡，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劳斯莱斯的画面和霍渊辞的承诺。
手机突然震动，是苏蔓发来的消息：“查到了！霍渊辞的真实身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