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温府。
温廷元带着夫人好不容易等到京城解封,连夜连晚赶路,本是为着能尽快见到女儿,带了好些东西,打算弥补这些日子让温芷秋独自一人待在江南数日,想哄她开心。
可谁知,一到江南,温芷秋坠崖受伤昏迷不醒的消息便传到了他们耳中。
等到两夫妻火急火燎赶到府上――
温刘氏坐在温芷秋的床榻边,满脸愠怒。
她恨恨地戳了下温芷秋的额头,留下了一点红印,“你爹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许你去干那些危险的事情,你都多大的人了,竟趁着我们不在,悄悄跑去围猎!”
温芷秋撇了撇嘴,她捂着自己的额头往后躲了一下,嘀咕道:“这不已经没事了吗……”
温刘氏简直恨铁不成钢:“什么没事了!你瞧瞧你额头上的伤,你莫不是想额头上带着疤嫁到常府去吧!”
温芷秋一听,顿时变了脸色,忙从床榻上蹭起身来,严肃道:“娘,我不嫁他了。”
这话一出,屋内沉寂了一瞬,温刘氏静静地看着温芷秋,半晌没说话。
好一会过去,像压根没听见这话一般将话题又转了回去:“幸亏这次你仅是受了点轻伤,我听闻你骑的马突然惊了,还险些掉到悬崖下去,你知不知道爹娘得此消息时,人都快被吓晕过去了!”
温芷秋心底仅疑惑了一瞬,怎她突然告知母亲自己不嫁常钦了她也不惊讶似的,可很快,温刘氏这头开始滔滔不绝地训她,叫她压根就没机会再去多想,只得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
兴许是太久未见,这件事也叫温家夫妇惊吓不已,温芷秋也头一次体会了母亲的唠叨功力,直到她实在是听得耳朵都疼了,连忙作出倦态,一副乖巧甜糯,软声道歉:“娘亲,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去做这些危险之事了,你便饶了我吧,好吗?”
温刘氏轻咳一声,也知自己一直说着就没停过,温芷秋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句,但仍是止住了话,摇了摇头宠溺道:“真拿你没办法,好生歇息吧,我就先出去了。”
从院中出来的温刘氏并未回房,反倒一路朝着西屋而去。
西屋外,一众下人守在门前,神色好奇想往屋里去看,却又不敢动弹分毫。
听闻脚步声,这才找着机会动了脖子,一抬眼却见温刘氏出现在眼前,这下更惊讶了。
老爷夫人接连往西屋来,这刚到府邸都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呢。
“岂有此理!”
温刘氏刚走到屋外就闻里面传来温廷元的怒斥声,心里一惊,连忙上前推门而入:“老爷……”
余下半句叫温刘氏愣在了嗓子眼里,她以为进屋会瞧见下人跪在地上被温廷元重重责罚的样子,岂知一进屋却看见两人似是和睦地对坐在桌前。
卫抬眼看见来人,倒是很快起了身,眼睫微颤一瞬像是因着起身的动作牵扯了后背的伤势,但面色仍显沉稳,并未露出分毫破绽。
温廷元目光落在卫身上,他起身之时,便上下将其打量了一番,他微变的神色自然也落入了温廷元眼中。
精明如他,又怎会不知卫此刻强忍着伤痛,只是他这份忍耐力看在温廷元眼中,便有了几分惊叹,而后收回眼神,才道:“夫人,怎么过来了?”
温刘氏不知温廷元同卫在屋内聊什么,疑惑地看了一眼两人,最终在桌前坐下后,才算是将卫看了个清楚。
他们抵达江南之后便闻温芷秋出事的消息,急忙回府后才得知温芷秋只是轻伤,倒也没什么事,这便细问起近来发生的事。
一来,是温芷秋自个儿跑去参加围猎一事,温廷元得知了细节始末便气冲冲找去了西屋,二来,是温芷秋到江南后瞧上了一个奴隶,温刘氏觉得这事荒唐至极,可方才在温芷秋屋中听见那话,已是有了端倪。
再看眼前之人,鼻梁英挺,面容俊朗。
温刘氏忽然想通了什么,但仍是眉头一皱,眼神略有不满:“问出什么了?”
不是说这奴隶因着救了自家女儿身受重伤,所以这才没能将他传来主屋,而是温廷元亲自前来问话,可这人好端端的就站在这,一脸淡然,怎么就身受重伤了。
温廷元轻咳一声,问及此事神色便严肃了起来:“那日猎场中,秋秋所骑的小马驹有问题,应是被人下了药。”
温芷秋那头还以为是她自己不会驭马,可卫从悬崖上爬上来后,便查看了一番小马驹的状态,口吐白沫,眼珠凸出,这显然是被下了药,这便在此禀报了温廷元。
温刘氏一听,急切起来:“可有查出是谁所为!”
温廷元看了眼卫,而后抿了抿嘴没有作答,反倒站起身来,视线与卫齐平,威严的声色叫人听不出喜怒,却也气场强大:“今日先问到这,伤势好转后到主屋来,我还有事要问你。”
温刘氏一听,又看了眼卫,这人还要如何好转,除了唇色有些苍白,面色有些紧绷以外……
温刘氏愣了一下,注意到卫鬓角渗出的汗珠,以及衣襟处露出的些许暗红色伤痕。
之前大夫来替他看过后便有上报过他们卫的情况,他后背的皮肤几乎全被磨损坏了,失血过多,又拉扯着伤口一路将温芷秋背回营地,听闻在场的下人说,当时还以为没什么事,皆大欢喜,可没想到他一倒下才露出那些骇人的伤,简直吓坏了在场的每个人。
这要随便换个人,早就疼得动弹不得了,又怎可能还背着一人的重量徒步行走那么远,而这又才过去没两天,如今卫直立在这里。
温刘氏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便闻卫波澜不惊道:“是,老爷。”
回到主屋后,温刘氏憋了一路的疑惑,待下人都退出去后,终于忍不住发问道:“老爷,这事可有眉目了,怎会有人故意下药陷害,可是什么仇家找上门,那可得多加派人守着,莫要叫秋秋再遇危险了。”
温廷元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这般慌乱,饮了口茶冷不丁问道:“夫人觉得,这个卫怎么样?”
温刘氏一愣,她这头担心着女儿的安危,温廷元却没头没脑问起那个奴隶来,眉头一皱,道:“一个奴隶,还需怎样?”
“那日的情况比我们从下人口中所听说的还要危急许多,那奴隶,为了救秋秋,命都豁出去了,如此情意,以夫人对咱们女儿的了解,你觉得女儿会如何作想?”
温刘氏张了张嘴,回道:“老爷这是觉得秋秋她当真想要以身相许报答这奴隶?”
温廷元默了一瞬,缓声道:“夫人莫要想太多,先找出陷害秋秋之人,这个卫,看着不简单,先派人将他盯着,其余的事,之后再论。”
*
夜深,温府府邸陷入了沉寂之中。
昏昏沉沉中,温芷秋发现自己身处马车中,在微弱的颠簸下醒了过来。
她应是在自己的闺房中入睡,突然变了地方又有着如此清晰的意识,想必又是梦见了什么。
温芷秋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发现马车很熟悉,是最近府上才打造的一辆新马车,前几日她才乘着马车去了围猎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