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虽然傅旻到处寻求经验、碰了许多钉子,但决计是不能空手去的,自然更是不能提头去。
找了个天儿晴好的日子,陆望安兴冲冲地给自己和傅旻上了妆,准备去淮南街上逛逛。
这还是徐先启给支的招,说是淮南游商多,奇珍异宝、稀有物件儿自然也多,什么半人高的珊瑚树,辣绿满色的翡翠如意,通体无暇的白玉菩萨,南阳来的黄金珍珠应有尽有。
说完他还介绍了几家店,都是不对外营业,只接待达官贵人的,带了他的名帖前去,便会有人热情接待。
说实话,这买给老泰水的礼物确实挺急,但是再急也急不过另一件事儿——明月怀孕已经快四个月了,目前所有的衣袍腰上都紧了,急需裁衣。
傅旻本来同他说了先去挑料子,到时候请了裁缝来府上,蒙上眼给量体。
大不了到时候找个名气大的男裁缝,便一句“男女之防”就掩过去了,反正听愔儿说过,这样裁衣的夫人小姐还不在少处呢。
其实说什么男女大防,不过是舍不得人家的手艺,又过分在意自个儿的名声,骗人骗己罢了,但这倒不失为他们当前情况下量体裁衣的最优解之一。
但是陆望安拒绝了,说他有更好的办法。
傅旻做出来“请”的动作,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来,请开始您的表演。
陆望安胸有成竹地拿出来他易容常用的箱子,当着傅旻的面儿,三下五除二将自己化成了女子,还灵活地挽起了个飞天髻。
傅旻:“.”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陆望安转头,盈盈笑着看他,问:“阿郎,我这法子如何?”
傅旻实话实说,真诚夸赞:“是真挺不错。”
转念一想,又问:“那衣裳呢?”
陆望安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没有特别准备,但是有几件长袍穿上还挺像女子的。”说着他找出了一条素净的白袍,当着傅旻的面儿换上了,瞧着倒也还真挺是那么回事儿。
傅旻坐在圆桌旁看他,觉得自家明月真是漂亮,脸面白净,底子也好,扮男则是男孩子的漂亮,扮女则是女孩子的漂亮,这得撞了多大的运道,才能让自己捡这么大个便宜啊。
他坐到了梳妆台边上,看着陆望安说:“待到了坊间,给你好生裁上两件。”
陆望安换好了衣裳也坐下,然后凑过脸去,“师哥,给我画个眉吧。”
而后不由分说将手中的螺子黛递到了傅旻手里。
接过来的一瞬间,一句耳熟能详的诗句打脑海中飞过“妆罢低眉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1),这感觉.傅旻非常之喜欢,跟冰箱上留言一样喜欢。
他凑过去,一只手拿着螺子黛,另一只手轻轻将陆望安的头掰向自己,面朝着外头的光,好生打量了一番对方的眉头眉峰眉尾,心里大约摸有了数——柳叶眉什么的是不行了,明月眉眼生的漂亮英气,还是得画剑眉。
决定好了,他就开始下手,手上螺子黛顺着眉毛走了起来
一个不留神下手重了,也无妨,总归是刚开始,后面轻一点就可以,傅旻想着,然后在对称的一边落了一样的笔法。
陆望安感觉到他左一下、右一下,一下赛过一下急切,就隐约觉出来不太对劲。
但是师哥在自己的心目中是万能的,绘得一手好丹青的人,怎么会描不好一双眉呢?
傅旻眼见着眉毛走向渐渐像不受控制的发展,手法便从外放变成了内收,开始尝试弥补,但并没什么非常明显的效果。
“好了吗师哥?”陆望安催促。
催得傅旻一手的汗,“就好了,就好了”
又磨蹭了几笔,见实在是越描越黑了,傅旻认命,“好了,明月。”
声音那个虚哦,听得陆望安心头警铃叫哑了嗓子。
他闭着眼睛转身,已经面向了琉璃镜,却隔了好久才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睁开了眼,就这一眼,就让他的心理建设全线崩溃——
“师哥,这是什么呀?”
又黑又浓,像是在额头上爬了两条刚从炭筐里挣扎出来的肥毛虫。
傅旻赔笑,“等着,我去打水.”
陆望安蘸着水将多了的、浓了的给去掉,只剩下描着他本来眉形的颜色,就已然顺眼了许多。
“其实不必画的,你本来眉形就好看。”傅旻道。
陆望安拿食指顺着眉毛,已然十分满意,“还是画一画显得精神。”
“明月,”傅旻将主意打到了敞开的胭脂盒上,打了个商量:“我给你画个眉心画吧。”
陆望安没点头,带着十二分的不相信看着他。
“我发誓,这次一定画的好,”傅旻抬起手来打包票,“画眉的技术含量太高,但这画个花而已,比那可简单多了,我定然不会失手。”
陆望安其实觉得,这眉心花,真的是可画可不画的但是扛不住傅旻的真挚眼神,还是妥协了,“好吧。”
傅旻可能画眉是确实缺少了些技巧与经验,但是国画的人像还是画的非常不错的,毕竟他是由自己的祖父亲自教养长大,君子六艺无一不通。
小时候他曾听从祖父的课业安排临摹一副仕女图,但是那仕女图不知在哪里经手的时候眉间至发髻部分沾了水,脏污一块便就看不清眉心画了,傅旻自己掺着金粉与桃色构思了一朵上去,被小妹愔儿追着要他画了好几天。
明月今日虽然是扮作了女子,但自个儿与他都知究竟,傅旻也不打算给他画同愔儿一样的芙蓉花了。
稍作构思,下笔勾勒,一轮祥云清月便就来了:图样以金色为主,桃色只做浅浅的晕染,瞧着朦胧又漂亮。
陆望安满意极了,想去摸上一摸,但是怕给摸糊了,到底没舍得,只是凑过去亲了傅旻的左脸,“谢谢师哥。”
傅旻待浅浅还上一个吻,但是陆望安简直将意犹未尽、欲,求不满写在了脸上。二人从窄窄的化妆凳上吻到了猩红的洋毡上,傅旻时刻担心着肚子里头那个,自作了人形靠垫,稳稳当当地垫在了陆望安身下。
陆望安低着头看着他笑,跨,坐而上,还嫌他躺得碍眼,拎着领子就让人坐了起来,“哪个要你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