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前头贤王与肃王利利索索,后面陆望安和傅旻磨磨蹭蹭,待人齐了车队出发,三辆马车便是这样安排的:老贤王与肃王同乘,行在最前头,陆望安带着“大功臣”傅旻在中间一辆,沈逸带着老演员轮椅在最后一辆。“那个四轮车还挺好推的,”陆望安伏在傅旻怀里,回味刚刚玩儿的时间,明显是意犹未尽。
“那个叫轮椅,”傅旻纠正他道,“沈逸做出来的,有正儿八经的名字的。”
陆望安喃喃重复:“原是叫轮椅,可真不错。”
傅旻见他这样就笑了,“这么喜欢玩儿?”
“还行吧,”陆望安撑着自己薄薄一层面皮,犹在嘴硬,“不过.”
他真诚发问:“师哥你这几天都要装病吧?”
傅旻服了,他说:“总想着推我作甚?我是真担心伤了你的腰,若喜欢玩,在府上推空车就是了。”
陆望安摇头,“你不懂,那不一样的。”
傅旻确实不懂,犹记得小时候看什么电影,葛大爷在医院里头抢人轮椅坐的桥段,他就挺不理解的,但是.没准明月能理解呢,他便开口建议:“要不然就直接扣下沈逸这轮椅,你想什么时候玩,便就什么时候玩。”
陆望安来了兴趣,“真的吗?可以让兄长送我吗?”
“当然可以,”傅旻答。
不就是多给那崽种沈一飞几个钱的事儿!
陆望安高兴了,“那太好了。”
傅旻将陆望安揽在怀里,一手轻轻覆上他的小腹,颇带着些期待地说:“待你之后月份大了、身子沉了,若想出去玩,我便用这个推着你去,省的累着你。”
前世全家去过的大型乐园里就会提供轮椅出租服务,傅旻见到有新手爸爸租了轮椅推着月份已然不小的太太,靠着天鹅湖边的木栅栏拍照。
他当时被弟弟拉着去排小火车的队伍,轻轻扫过一眼,只记得了园区简便的轮椅与二人脸上的幸福笑容。
如今,自己竟也有这样幸福的期待了,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不对啊,”陆望安挠挠头,“待月份大了玉嬷嬷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啊。”
傅旻是门外汉,虽然最近在恶补那本《生活常识与孕期护理大全》了,但总怕哪儿还有学不到的,便着急问:“玉嬷嬷怎么说的啊?”
“玉嬷嬷说了到后期身子重了,就更要走动,才会好生些,还说我跟我父王一样都懒的不动弹,但越是这样越要走,那时候先皇都每天拉着我父王走起码两刻钟呢,”他顿了顿,将玉嬷嬷的口气学了个十成十,“少爷啊,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傅旻:“.玉嬷嬷这是借你的嘴敲打我呢吧?”
陆望安得意地望着他,但笑不语。
“放心,”傅旻将陆望安抱得紧紧的,“你不爱走,咱们便不走,你觉得累,咱们便不动弹。”
平日里当皇帝实在是太累了,陆望安每每处理完了公事,都恨不得化成一滩黏黏胶,人生理念便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能站着那就一定不会走着,可以走着那必然是不会跑着。
当时玉嬷嬷跟他说,越是身子重、越要努力走的时候,他都要哭了:这都是什么样的人生疾苦啊?抱着个大西瓜还不够累?还得抽空就搬着大西瓜玩儿呐?
今儿师哥这一席话,让他敏[gǎn]地察觉到了一丝转圜的余地,“怎么了呀?什么意思呀?”
“我跟沈逸早商量好了,待到你发动,就立时为你剖腹取子,直接将开指之痛略过去。既然多走动是为了开指的,那就自然不用走了,身子沉了便好生歇着就是。”
沈逸跟自己说,其实生子之痛,痛不在十指全开真正要分娩的时候,而是在前头开指之时,另外,虽个人的体质不一样、生产时的情况也不一样,但是第一产程里出现意外的几率其实比第二、三产程高上许多。
而若是剖腹的话,几乎是属于将这三个产程浓缩成一个产程了,沈逸的意思是:他会在陆望安真正分娩前苦练技术,努力将剖腹产的时间控制在半个时辰以内。
所以综合来考虑的话,剖腹其实是更加稳妥的方式,安全,也省得陆望安受许多罪。
虽听闻后来刀口恢复与宫底按压也挺受罪,但已然是遇到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讲究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剖腹更有竞争力些。
但这个方式可把古代人陆望安给吓毁了,本还谈笑风生的一张红润小脸霎时廖白,哆哆嗦嗦地问:“剖腹?是将我肚子划开?然后把孩子拿出来吗?”
那我会不会死在这一遭里啊?
肚子都划开了,这大人还能活?
上次听说的给人开头还是开腹的是谁来着?哦对,是华佗,要这招真能行,那曹操至于斩了他?
除了这次外,就是什么民间传说里面恶婆婆为了抱孙子剖开难产新妇的肚腹、最终去母留子的事儿
陆望安明确地察觉自己全身发麻:虽然知道兄长和师哥绝对不会害自己,但说破天来这都是切肚子的险着,若不慎好心办了坏事可怎么办?
陆望安想哭。
“怎么了明月?”傅旻晃了晃陆望安。
陆望安扁着嘴,将自己的顾虑全部说给了傅旻听,说:“师哥,我就是害怕。”
傅旻哽住了,他不知道如何跟陆望安解释他与沈逸都来自于几千年后,在那个真实而非如这里一般杜撰而来的世界里,剖腹产手术寻常的不得了,甚至一个医生一天都可以做几台,迎接许多小生命来到世间。
在得知怀孕、又见他掉马之后,二人曾在寂夜里相拥、长谈,谈及那些甜蜜但似蒙纱的过往,也谈及抱憾分开两两难忘的曾经,最后抱在一起红了眼眶,说此生不再欺骗、不再隐瞒。
但穿书而来一事,非同小可,最起码,近期并不是坦诚的好时机。
想了半天,他只能选一个比较好让陆望安接受的说辞:“不要怕,不会要了你的小命呢,若是真有这样大的风险,我如何会答允呢对不对?”
陆望安点头:“对。”
但还是害怕。
傅旻想了想,又说:“沈逸曾经为你难产的族人行过一次剖腹手术,接生出来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待再回兴国,可以去看看。”
沈逸当时写信来说自己正观察男子产褥期,是确有此事:当时他误打误撞进了浥水寨子,路过正挣扎在第一产程的那个男子家门,听见了他惨叫声响彻整个寨子,彼时那人羊水已经破了十二个时辰有余,所剩无多,加上胎儿臀位无法扭转,是铁板钉钉的难产了,寨子里的稳婆束手无策,净手退了钱、出了门。
男子的伴侣跪在床边哭干了眼泪,家中的长辈甚至已经在开库房清点麻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