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
蜷缩
诫律堂内,气氛森严。
冰冷的石板地,肃穆的牌匾,以及两旁站立的面无表情的执法弟子,无不透着一股令人压抑的威严。
明世因被要求褪去外袍,跪在堂中。
他依言照做,动作机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即将受刑的不是自己。
执杖的弟子上前,厚重的刑杖带着风声落下。
“啪!”
沉闷的击打声在空旷的堂内回响。
明世因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随即迅速放松下来。
他闷哼一声,咬住了口腔内侧的软肉,将后续的声音全部堵了回去。
太轻了。
比起凌子期那能震碎内脏阴劲,这力道简直像是挠痒痒。
但是……真他妈疼啊。
是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皮肉之苦。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比较,比较两种截然不同的痛苦。
一种是为了让你记住规矩、记住教训;另一种,则是为了彻底摧毁你,让你变成另一种东西。
“啪!啪!”
刑杖一下接一下地落下。
明世因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逐渐发白,但他始终紧咬着牙关,除了最初那声闷哼,再未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眼神甚至有些放空,焦点不知落在了何处。
这种沉默的、近乎麻木的承受,反而让行刑的弟子和上方的严律长老感到一丝不适。
这不像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弟子受罚时应有的反应,倒像是一块早已失去痛感的木头。
二十杖很快打完。
明世因的后背至大腿已是一片红肿淤痕,火辣辣地疼。
他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膝盖却一软,险些栽倒。
旁边的执法弟子下意识地想伸手扶他,却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
他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慢慢拉上衣服,遮住了身后的伤痕,动作缓慢却坚持自己完成。
严律长老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的怒气消了些,却添了几分疑虑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沉声道:“望你牢记此次教训,谨守门规,莫要再行差踏错。即刻起,禁足半月,于思过崖好生反省!”
“是。”
明世因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他不再看任何人,拖着疼痛的身体,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朝着思过崖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牵扯着身后的伤,带来清晰的痛楚。
但这痛楚,反而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他还活着。
他还在顺谛宗。
刑罚结束了,虽然丢了大脸,但……似乎并没有更坏的事情发生。
那个冰冷的、充满恶意的低语似乎也被这纯粹的□□疼痛暂时压制了下去。
当他终于走到偏僻寒冷的思过崖,走进那间简陋的石室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石室内只有一张硬板石床,一床薄褥,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他小心翼翼地趴倒在冰冷的石床上,将脸埋进薄褥里,长长地、疲惫地吁出了一口气。
身体的疼痛和极度的精神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他几乎立刻就要陷入昏睡。
就在意识即将模糊之际,袖中那角硬硬的素笺硌了他一下。
他猛地清醒了几分,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借着从石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再次看向那两行字。
“静心凝神,无人可替汝。”
“酉时,书房考校新弟子课业,汝需在场。”
他现在才来细细咀嚼这两句话。
无人可替汝……
容丞是在告诉他,他不会被放弃?还是仅仅陈述一个事实。
目前没有人能替代他旭日刺客的身份所带来的研究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