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
信任
队伍安顿下来后,别院周围渐渐恢复了清静。
可那“缘法阁”和“机缘石”的传闻,却像羽毛似的,不停搔刮着明世因的心尖。
他嘴上说着“无聊”,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悬镜台深处挪。
避开几波其他宗门的弟子,穿过一片灵气氤氲的紫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棵需数人合抱的古老巨石矗立在那儿,石质温润,隐隐流动着奇异的光泽,这便是机缘石。石旁一座小巧精致的阁楼,匾额上写着“缘法阁”,门扉虚掩,透出几分神秘。
明世因左右看看,做贼似的闪身进去。阁内光线柔和,只有一个须发皆白、穿着朴素道袍的老者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一个看似普通的琉璃球。
“测缘法?”老者眼皮都没擡,声音苍老却平和。
明世因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在意:“啊,随便看看,准不准啊?”
老者不答,只示意他将手放在琉璃球上。
明世因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按了上去。
触感冰凉。他下意识地在脑海里勾勒出容丞的样子——那张冷脸,那双眼,那身影。
琉璃球起初毫无反应,正当明世因嗤笑一声准备收回手时,球体内突然云雾翻涌,紧接着,一道清晰无比的身影缓缓凝聚,眉眼清冷,气质孤绝,不是容丞又是谁?
那影像凝实无比,甚至比明世因记忆中的还要清晰。
明世因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一样,心脏“咚咚”狂跳,脸上瞬间涨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连老者后面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他冲出门,靠在机缘石冰凉的石壁上,大口喘气。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怎么可能?真是他?这破石头难道真这么邪门?
就在这时,一道温婉却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明师兄……你也来测缘法?”
明世因一惊,回头正对上苏婉苍白的脸。
她显然也是偷偷前来,恰好看到了明世因测试的结果,以及他此刻慌乱失措的模样。
苏婉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尚未完全散去、仍残留着一丝白衣光影的琉璃球方向,又猛地转向明世因,眼中的温婉尽数被震惊、难以置信和一种被狠狠刺伤的愤怒取代。
她一直以为,明世因不过是师尊一时兴起收下的顽徒,是师尊修行路上的一个意外、一个需要打磨的瑕疵。
她从未想过,这个痞气不羁、来历不明的家伙,竟然……竟然可能是师尊命定的……
“你……”
苏婉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哭腔,“你用了什么妖法迷惑了这测试?你怎么配……你怎么配得上师尊!”
明世因本就心烦意乱,被她这么一指责,那股邪火也上来了,冷笑道:“苏师妹,缘法天定,测出来是谁就是谁,你冲我嚷什么?”
“天定?分明是你这妖人使了手段!”
苏婉气得浑身发抖,平日里维持的端庄荡然无存,“师尊那般人物,岂是你能肖想的?我定要……我定要让你现出原形!”
她说完,狠狠瞪了明世因一眼,转身跑开了,背影带着决绝的怨恨。
明世因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知道苏婉不敢把事情捅到容丞面前。
那无异于自曝其短,承认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但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接下来的仙辩活动中,明世因开始遇到各种“意外”。
登台论道前,准备好的玉简莫名碎裂;休息时奉上的灵茶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滞涩之气,影响灵力运转;甚至在他代表顺谛宗参与一项小型术法比试时,脚下的阵法纹路突然出现极其细微的偏差,若非他反应快,差点当场出丑。
这些手段都算不上狠毒,却足够恶心人,且做得极为隐蔽,抓不到任何把柄。
明世因心里门清是谁在搞鬼,每次他都只是冷冷地朝苏婉的方向瞥一眼,对方却总是回以一副温婉无辜、甚至带着关切的表情。
容丞似乎有所察觉,在某次明世因差点被阵法所困后,目光淡淡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明世因身上,问了句:“可有事?”
明世因扯出个满不在乎的笑:“能有什么事?小爷我好得很。”
他不想告状,觉得那样显得自己太没出息。
容丞不再多问,只是之后明世因周围,似乎总笼罩着一层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神识。
苏婉的小动作在容丞无形的注视下渐渐收敛,但她看向明世因的眼神,却愈发冰冷怨毒。
这暗流汹涌的插曲,被掩盖在庄重盛大的仙辩之下,如同平静湖面下的暗礁。
幻境试炼开始。
当明世因踏出那片冰封镜湖,以为抵达终点时,周遭景象再次扭曲、溶解。
喧嚣与光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安静,以及弥漫开来的、带着催眠力量的薄雾。
“梦境试炼,启。”
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直接在每位试炼弟子识海中响起,“直面汝心,见汝所需,窥汝所惧。率先勘破虚实二者,方为魁首。”
明世因只觉得眼皮沉重,意识不受控制地沉沦下去。
第一个梦境: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