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始末&终章
第60章始末&终章
许妄从床上爬起来，拿起床头柜上许建给他的那张银行卡。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银行卡的边缘，内心五味杂陈，最终还是将卡紧紧攥在手心。
许妄并没有拒绝许建的这笔钱，他要为以后做打算。今年的高考已经错过了，他只能等待来年，这一年的衣食住行，样样都离不开钱，还有之后的大学学费，都是横亘在他眼前的现实难题。
不过，接受这笔钱这并不意味着妥协。虽然刘芸和许建都不是合格的父母，但身为过错方的许建，捣毁这个家的始作俑者，许妄很难做到不去恨他。所以许妄暗暗下了决心，这笔钱，只当是他借的。总有一天，他会把钱一分不差地还给许建。
从银行取完钱，许妄径直朝着隔壁那条街的二手手机店走去。
一推开门，店内混杂着电子元件特有的气味。看店的是个染着黄毛的精神小伙，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面刷手机。
小伙擡眼瞅见许妄进来，见他年纪轻轻，穿着朴素，第一反应便以为是背着家长偷跑出来买手机的学生，于是半开玩笑半警告地说道：“小孩毕业了吗？你这要是偷偷买手机，小心我告你家长！”
许妄神色平静，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从兜里掏出身份证，递到小伙面前。
黄毛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原本带着调侃的神情瞬间变了，语气里多了几分热络：“哟，成年了啊？”紧接着，便兴致勃勃地从柜台里拿出一款崭新的机型，眉飞色舞地介绍起来：“看看这个，好些个大学生都用这款，最新款，性能超棒的，打个折只要3200，怎么样？很划算的。”
“不要新机，二手的就行。”说着，许妄伸手指了指柜台里一款标价五百的手机，“那样的就行。”
“那是老人机！”
“能打电话吗？”
“能啊。”
“能登微信吗？”
“这倒是也行。”
“就它了。”许妄没有丝毫犹豫，话音刚落，便迅速从兜里掏出五百块现金递了过去。
“我们店里新出了大流量手机卡，要不要办一张啊？一个月28块钱，很划算的……”
……
下午五点多，日光渐渐收敛了锋芒，天色开始暗沉。许妄从手机店出来，刚走两步，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胃部传来，他下意识地捂住肚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天都没吃饭。好在马路对面有个卖煎饼的小摊，这才堪堪拯救了他的胃。
许妄迈进家门，屋内的静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到床边坐下，手中还剩小半的煎饼，此刻也没了在路上时的诱人香气。他只是机械地几口将其吃完，喉咙干涩，也不知是被饼噎住，还是被这压抑的氛围憋闷得难受。
整间屋子安静得近乎窒息，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被这死寂吞噬。唯有墙上的钟表，像是不知疲倦的卫士，一下又一下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每一声都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尖上。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不断转动的指针，眼神空洞，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时针一圈又一圈地转动，每一次转动都像是命运的倒计时，一下下撞击着他的内心。许妄的手心早已布满细密的汗珠，在这安静的房间里，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终于，在时针转到第四圈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如汹涌波涛般的紧张情绪。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在手机屏幕上缓缓输入那个在心底念了无数遍的号码。输完后，他顿了顿，仿佛在积攒全身的力气，随后重重地按下了拨号键。
随着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是重锤，他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紧张的氛围撕裂，他的双眼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许妄在心里不停默念：一定，一定要和他好好解释……明年考上他的大学，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机械冰冷的提示音：“嘟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
顾匪从林雪那儿听到了故事的后半段。
原来，当年许妄从戒同所被救出来后，曾经找过他。只是当时他的手机因为车祸彻底报废了，两人这才没有联系上。
林雪缓缓说道：“打听到你出了车祸，又被家里人带走，他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来了北京。那几个月，他跑遍了北京的每一家医院，一家一家地打听你的名字，可终究是一无所获。”
“后来，他在便利店打工，认识了lily。再后来，lily带着他来找我看病。那时候我在中心医院心理科工作，乍一看到许妄，竟然完全没认出来，他瘦得不成人形，简直皮包骨头，胳膊上新旧疤痕层层叠叠，看得人触目惊心。”
……
诊室里。
许妄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如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lily在一旁急得不行，赶忙说道：“林大夫，您快帮他看看，这家伙有自残倾向！”
许妄却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我没病。”
林雪试探着开口：“许妄，你是许妄？”
许妄缓缓擡起头，愣神了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这位主治医生，是记忆里那个张扬明媚的女孩。
……
林雪微微皱眉，神情有些凝重地对顾匪继续说道：“你知道，在心理治疗领域，有个重要原则就是要回避亲友。当我确认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许妄时，第一反应是想给他推荐其他同事来进行治疗。毕竟，牵扯到朋友关系，很多时候会影响治疗的客观性和专业性。可谁知道，他直接拒绝了。他依旧坚持说自己没病，只是，如果能以朋友的身份，他想和我聊聊天。”
说到这儿，林雪顿了顿，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眼神有些悠远。“后来我仔细琢磨，才慢慢明白，他之所以把我当作倾诉对象，并不是因为我是林雪这个人，而是因为我和你曾经有过联系。在他心里，我就像是一个纽带，通过我，他仿佛能看见你。对于那时的许妄来说，这份与你有关的联系，就是他的药。”
“许妄这人，看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可实际上，他比谁都心软善良。去年，他费尽周折把刘芸接来，安排在这家疗养院里，每个月都来看她一次。”林雪话语一顿，目光严肃地看向顾匪，“我还是想再多说一句，现在不是五年前，许妄他没什么可失去的了，顾匪，问清楚你自己的心，再决定要不要去找他。再坚强的人也撑不住再来一次了，别要了他的命。”
“别要了他的命……”顾匪的手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仿佛要将手机捏碎。五年前，他又何尝不是在这煎熬中“死”过一回？如今，许妄的离开已然再一次要了他的命。
……
许妄回到了a市的老房子，他打算在这儿住到过完年。毕竟，用不了多久，顾匪就会离开，回到英国去。等到那时，一切便能回归平静，他也可以回到原本的生活轨迹中去。
吃完早饭，许妄沿着蜿蜒的小路，踱步走进与顾匪初遇的那条巷子。巷子里，陈旧的砖墙爬满岁月的痕迹，风轻轻拂过，似在低诉着往昔。他的脚步不自觉放缓，每一步都踏在回忆的节点上，那年夏天，那个站在巷口对着自己笑的少年仿佛就在眼前。
穿过巷子，一中的校门映入眼帘。他静静伫立在校门口，良久未动。目光如探寻时光的触角，缓缓扫过那略显斑驳的校门，越过操场那片依旧翠绿的草坪，落在教学楼的每一扇窗前。他试图将这里的一切，深深刻进记忆的深处，那些与顾匪共度的青春岁月，都在这一方天地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你是……许妄？”
许妄转身，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此刻脸上写满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