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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末途

第42章末途

可惜,女孩没有死。

因为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这家人是花了钱把她买来的,花钱买来的东西,不用烂不用坏怎么能丢掉?

她倒是也没再挨打。因为赤脚医生说了,要生孩子,当妈的身体也得好。不然生出来的孩子娘胎里带病,活不了多久。

于是不再有铁链拴住她的脚踝,不再只吃稀饭咸菜,她甚至还能出门走走。村里有人还会主动跟她说话。

渐渐地,村里都知道陈家有个生得俊,还读过书认识字的儿媳妇。没有人问她为什么会来这里,也没有人问之前惨叫的是不是她。

身子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喝了无数碗又苦又烫的药后,她再次在“婆婆”脸上看见了笑模样。只是这笑模样在孩子出生那天变成了极度愤怒,就好像一番心血全都喂了狗一般,她生出个浑身长着青斑的女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陈家的脸面因为她不争气的肚子被都丢尽了。

看着怀里这个正在吃奶的丑陋孩子,她想,这孩子比她命好,就快解脱了。果然这个生下来就有病的女婴,从出生到夭折,没有人多过问一句。

孩子身子变冷变僵的那天,那个自认为是她丈夫的男人,进来安慰了她几句,然后熟门熟路地解开了她的衣裳,说再生一个。

第二个,还是女婴,一场感冒高烧,要了她的命。

她自始至终没掉过一滴眼泪,她渐渐从村里人口中知道了村子和镇子的名称,知道了怎么寄信,摸透了陈家人的脾气性格,清楚了家家户户怎么生活,何时忙何时闲……

尽管此时她已离家很久很久了。

第三次怀孕的时候,她主动说,想吃酸的。全家人大喜过望,她终于寻得机会,将几十封信全部托一个外乡来的人寄了出去,只盼着总有一封能救她。

尽管“公婆”看她看得很紧,可信寄出去之后,她就有了盼头。

是公安先来,还是妈先来?连生孩子的时候,只要想到会有人来救她,就不觉得有多痛了。生出来的还是女婴,村里笑话陈家一定是造了孽挨了咒,三个儿子都成了家,结果一个孙子都没抱上。

陈家人没脸出门,最后狠心花钱请了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要诚心招男,不要急在一时。于是刚出生的女婴被起名陈男。不知是不是命好,陈男顺利地从婴孩长到三岁,说话说得利索,家里的人她都会叫。

但妈妈教她最多的,是叫“外婆”。但男男没见过外婆。

等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消息,表面上过着平静生活的她隐隐有些坐不住了。整个村里,整个镇上甚至没有可以打电话的邮局,在这个连收音机都没有一台的穷村子里,在这个村里村外全是亲戚无处可躲的地方,除了继续托外来人寄信,她想不出别的方法。

又是十几封信,连带着她所藏的所有钱,全部送了出去。

接下来又是等待,但等来的不是意料之中的相救,而是男男忽然急病。孩子呕吐不止,抽搐昏迷,赤脚大夫却看不出病症。

她抱着孩子就要去镇上治,被拦了下来,陈家人又去找了算命先生,得到的答复是孩子中了邪,要断食断水三天,饿死缠上身的脏东西才能活命。

她发了疯拿起刀就要砍那算命的,被陈家人夺下来锁进了屋子里。他们着急去给算命先生赔罪,没人管奄奄一息的孩子。等啊等,终于等到天黑了全家都睡熟了,她用刀片从门缝一点点刮开屋门外面的门栓,手指被割得鲜血淋漓,却猛然发现孩子不见了。

仅有的理智瞬间荡然无存,她满手是血地冲进每间屋子找孩子——但孩子不在,她的“丈夫”也不在。

所有人都拦不住她,她要跑出去院子找孩子时,那个男人回来了。他告诉她,孩子病死了,已经埋了。

可她不信,心脏剧烈的抽搐和疼痛告诉她孩子没死,她感觉得到,孩子没死!情绪极度崩溃,不可控制的眩晕和头痛让她晕了过去。

醒来后,陈家人对她变了态度,因为她晕倒后算命先生又来了一次,说她晕倒不是中邪,而是新生。说是算命的一进屋,就说陈家的福气要来了。死去的陈男给弟弟腾了位置,下一胎一定是小子。

“婆婆”端着一碗不知煮了什么的补汤到她面前,说是算命先生给的求子秘方。她只闻了味道就作呕难耐,里面的东西被剁碎了看不出原状,还带血的沫子漂浮在最上面。她说不喝,结果就是被强行灌了下去。

自那以后,男男总会出现在她每一晚的梦里,哭着、奄奄一息地叫着妈妈。孩子就躺在那里,可她摸不到、抓不住。

比被梦魇折磨更严重的,是陈家开始接连死人。先是她的“大伯哥”,然后是她的“公公”,甚至连她“婆婆”也时不时浑身无力地卧床不起。

村里又开始传,是陈家作了孽遭了咒。

但这回奇怪的是,“婆婆”不是去找算命先生,而是总在嘴里念叨着什么,有时在院子里面朝东边一跪就是一下午。

那日夜里,她起来要出去上厕所,却看见“婆婆”踉踉跄跄地往后山上去。她跟了上去,看见老人跪在地上,对着那块空地磕头,喊着饶命,喊着男男。

男男。

那一瞬间,她全身冷透,僵硬得无法多动一步。

直到“婆婆”已经走出很远,她走了过去,还能在地上看见清晰的跪出的印迹。她毫不犹豫地用双手挖土,一直挖,一直挖。终于摸到了什么,尽管挖出来的是一具白骨,可她认得孩子的衣服。但最外面的这件外套,她没有见过。那分明是一件男人的外套,上面还沾着血迹。

男男生病之后从来没呕旧独过血,那血是怎么来的?究竟是哪里流了血?

她越想越恐惧越想越恍惚,紧紧地抱着那具尸骨问了好久好久,直至她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孩子被埋回了原地,她转身回去。经过田坎时,她弯腰拽了整整两把柴头花。村里人也管这花叫狼毒草,说是吃一点就要死人。

就当她把东西碾碎,要投入全家人的锅里时,忽然没由来的一阵恶心。听见呕声,“婆婆”翻身从里屋跑过来,她慌忙把东西藏在了口袋里。

这点小动作“婆婆”根本没看见,反而兴奋地看着她——

“是不是又有啦?”

短短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那张久违的笑脸,让她忍不住地想将口袋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塞到这个老婆子嘴里。

但她忍住了,要死也要拉上所有人不是吗?

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在无微不至的照顾中找机会做成那件事。就在她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过着每一天时,有人专程来找她了。

能找到她,说明收到了信,那么是不是妈带着公安来了?!

她激动地跑了出去,却看见了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男人。

居然,是已经几十年不见的爸爸和弟弟。因为他跟厂里的女人乱来和赌钱,妈带着不到五岁的她跑了,母女俩相依为命了十五年,没人找过她们。后来辗转听说,他早就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还在原来的村里当了干部。她偷偷去看过,原来生了个儿子。

“她妈早死了,可她娘家不是没人!”老头凶狠地甩出一封信,“俺闺女都说了不是自愿来你家的,你就说这事怎么办吧!”

就当她还沉浸在妈已经过世的悲痛中时,她听见“婆婆”喊了句亲家,接着就重重地跪下去,说陈家的孙子不能走,走了就是要了他们一家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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