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秦家院子摆满箱笼,大多未开封,“御赐”、“内造”字样随处可见,偶尔几个敞开的箱子里也是金光闪闪,孩儿臂粗的红珊瑚,碗口大的夜明珠晃得人眼花缭乱。
圣上身边的秉笔太监拉着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的聘礼单子报唱,秦家所有铺面的掌柜连同各房管事一起出动,都有些手忙脚乱。
孟父和孟母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以及后悔,孟父尤其气得狠,狠狠推了孟锦川一把,又在他背上重重捶了一拳。
动静闹得不小,但没有一个人擡头看他们,以前热情殷切的管家连话都懒得传一下,秦父只得觍着脸闯进热闹正酣的酒席。
“哟,这不是孟大人吗,”江次辅眼尖,第一个发现他们,笑着站起来迎接,手中还端着一杯酒,“是来喝秦家喜酒的吧,快尝尝,埋了十八年的女儿红,口感好极了。”
孟父老脸一红,他在官场叱咤风云,还是头一回被同僚怼得哑口无言。
江次辅嘴唇一勾,再接再励道:“可惜啊,这杯酒本该由孟大人请我喝,如今竟反过来,真是世事无常。”
孟父心中一惊,想起前几日才拒了他手下一个官员的升迁申请,连忙做了个揖,赔笑道:“都是孟某教子无方,待我和亲家解开误会,定将大人的喜酒补上。”
他这话大有深意,别人听不懂,久居官场的江次辅不可能听不懂,但他并不接话,反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孟父有些后悔自己的急切,想说两句圆回来,荣王已不给他这个机会。
“亲家?谁是你亲家?”荣王是个大嗓门,一开口后街路过的行人都被他的声音镇住,纷纷停下脚步,“这里除了江大人,就只有我和秦太傅,江大人长女是我大侄媳妇,次女嫁到湖州,我自个儿没福气,只生了几只皮猴子,至于秦太傅嘛,哈哈不好意思,现在是我老赵家的亲家。”
放狗屁!
孟父忍着气,好言好语道:“王爷,我儿和卿卿婚约尚存,你们这样不太好。”
在本朝,口头退婚并不算数,需将双方婚书拿到官府盖章,两家婚事才算作废,昨天秦卿将孟家婚书撕了个粉碎,这门婚事就取消不了,这也是他敢登门的原因。
“我呸,你好你全家都好,趁人家姑娘及笄捅刀子,缺了天德。”
孟父被骂得面红耳赤,依然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观点,直说要看到官府盖章的婚书才承认两家没有关系。
荣王被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脑仁疼,一巴掌拍在赵长庚脑袋上,气呼呼道:“看看,看看,我说姓孟的难缠,叫你直接把他解决了,你非要先礼后兵,现在好了吧。”
“叔父勿忧。”赵长庚淡淡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再从里面倒出两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张摊开,赫然就是盖了顺天府印的两封婚书。
一封是用簪花小楷写的,自然是秦卿那份,另一封是用瘦金体写的,分明就是属于孟锦川而被秦卿撕碎那份。
孟父当然不信,夺过来一看,又确实是孟锦川的笔迹,传到孟锦川手上,连他本人都分辨不出来,若不是记得清楚,他还以为自己曾写了两封婚书。
一定是赵长庚做的手脚。
他目光如箭,射向秦卿身边的男人,那人懒洋洋的回视他,缓缓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那模样分明在说,就是老子伪造的,你能耐老子何。
一如当年他将他堵在小巷里,扬着拳头警告他,不许欺负秦卿,否则会让他生不如死。
那时他刚与秦卿定亲,满心满眼都是她,恨不得将全天下捧到她面前,又怎会舍得欺负她。
可如今………
“卿卿,我对不住你,你恨我是应该的,但千万不要为了赌气与心思不纯之人在一起。”
“你说谁心思不纯?”赵长庚抱着胳膊轻蔑一笑,“我可没有半个月就移情别恋,也没有和女扮男装的黄毛丫头拜把子,更没有在知道人家是女子以后,还贴身照顾三日之久。”
“你之所以非得挑在囡囡及笄那天退婚,不就是因为你破了人家身子,要给她一个交代么。”
“不是,我没有!”孟锦川急忙看向秦卿,大声争辩道:“我没有破她身子,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不小心亲了她的小嘴,摸了她的小腰,搂着她睡了几晚。”赵长庚嗤笑,“这和破了人家身子有什么区别,不守男德,脏死了。”
听故事听得正起劲的荣王很想停下来问问自己侄儿,男德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难道是圣上推崇的?皇室必须遵守吗?
算了算了别找不痛快了,骂孟锦川一个人就挺好。
孟母眼眶一红,拉着秦卿的手哭道:“卿卿,全是伯母的错,没有教导好你川哥,但伯母是真的喜欢你,你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伯母想让我和别人共侍一夫?”
“这有什么不可以,你做大,她做小,伯母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秦卿微微一笑:“那位姑娘愿意吗?”
孟家三人相顾无言。
赵长庚咧着嘴笑了,不枉他这几天东奔西跑。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不是查到那女子背景,他都不知道孟锦川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孟家走不通那女子的路子,又惹不起人家,就来秦家挑软柿子捏。真当他们是来道歉的么,那是火快烧到身上,威胁到孟尚书的乌纱帽了。
蠢货,什么女人都敢碰,活该被人家讹上。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