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唐门的演武场被晨雾笼罩,暗的短刃划破空气,带起一串凌厉的破空声。他的动作比在靖王府时更快、更狠,每一招都直指要害——这是唐厌离教他的,唐门的“淬毒十三式”,招招致命,却也最耗体力。
“不错。”唐厌离抱臂站在廊下,看着他将最后一个木桩劈成两半,“比唐门其他人使得强多了。”
暗收刀而立,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砸在青石板上。他这几日确实过得“安稳”,唐门的人待他不算坏,唐傲天虽不苟言笑,却会亲自指点他的招式;唐夫人叶小钗更是心善,见他衣衫旧了,总让人送来新的布料;连那个刁蛮的唐晶晶,虽然天天追着他喊“喂,你的刀没我哥的好看”,却会偷偷把父亲珍藏的伤药塞给他。
演武场旁的兵器架上,斜插着一柄通体乌黑的短刀,正是前日唐厌离送他的“碎影”——刀身薄如蝉翼,却能劈开铁甲,刀柄上还缠着防滑的黑布,显然是特意为他打磨过的。
暗走过去,手指轻轻抚过刀鞘。他确实贪恋这份平静,贪恋不用日日提心吊胆的日子。可每当夜深人静,演武场的风声就会变成靖王府的雨声,沈婉清弹琴的样子就会浮现在眼前,和唐晶晶咋咋呼呼的笑脸重叠在一起。
“在想什么?”唐晶晶的声音突然响起,她抱着个食盒,歪头看他,“娘做了桃花酥,给你留了两块。”
暗接过食盒,指尖触到温热的酥饼,忽然想起绾绾也曾为他做过这个。他打开盒盖,咬了一口,甜得发腻,却远不及记忆中的味道。
等这一战结束,他定要带绾绾来看看唐门的桃花,让她尝尝真正的、没有掺着算计的桃花酥。
唐门的桃花开得正好,粉白一片,落在暗的肩头。他将那块桃花玉佩贴身戴在胸口,低声道:“再等等,绾绾,很快……很快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唐门的桃花树下,唐厌离看着暗又在摩挲那枚玉佩,突然嗤笑一声:“我说你这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暗擡眼,皱眉看他。
“我妹妹晶晶,”唐厌离用扇子点了点不远处摘花的少女,“这几日总往演武场跑,嘴上骂你‘木头’,却偷偷把伤药换成了最好的金疮药。”他顿了顿,笑得促狭,“你说她这心思,昭然若揭吧?”
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唐晶晶正抱着花枝,偷偷往这边瞟,对上他的视线,脸一红,猛地转身跑了。暗的眉头皱得更紧:“唐公子莫要玩笑,你知我心意。”
“我知道,是靖王府那位。”唐厌离收起扇子,敲了敲他的胳膊,“可你也不看看——你这头忙着搞刺杀,那头她还困在萧玄戾手里,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倒是我妹妹,知根知底,又对你痴心一片……”
“唐公子!”暗猛地打断他,“绾绾不是你能拿来开玩笑的。”唐厌离见他动了真怒,反倒收起了调侃,耸耸肩道:“行了行了,不说了。只是提醒你——别一头扎进去,最后人财两空,连我妹妹这朵桃花都错过了,那才真叫‘出师未捷身先死’。”
暗没再接话,只是将玉佩攥得更紧。唐晶晶的好意他无法接受,他的心就那么大,装下了绾绾,再也容不下别人。他转身往演武场走,背影决绝——不把绾绾救出来,他谁也不要。
左相的属地别院密室里,烛火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左相撚着胡须,目光落在沙盘上的王府模型上:“靖王府的守卫,暗卫你最清楚。”
暗的指尖划过沙盘上的假山,那里藏着一条密道,是他当年值夜时偶然发现的:“三更天,西南角的侍卫会换班,有一炷香的空当。密道通往后花园,离清芷院只有五十步。”
唐厌离皱眉:“清芷院也要打?”
“必须带绾绾走。”暗的声音不容置疑。左相轻笑一声:“倒是个痴情种。准了。”
他看着暗,缓缓开口:“萧玄戾王府底下有密室,这是肯定的。至于里面有什么,本相也不清楚。但本次的任务的首要目标,不是杀人,而是找到一道先帝给过他一道手谕。”
暗的瞳孔骤缩:“手谕?”他当了五年暗卫统领,查遍了王府的每一寸,从未听说过这东西。
“你不必知道用途。”左相的眼神锐利如刀,“记住,只取手谕,不能惊动萧玄戾,趁乱取物,才是目的。”
暗的眉头紧锁:“不知道位置,怎么找?”
“这就是找你的原因。”左相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你在靖王府待了这么久,萧玄戾的习惯,府里的布局,没人比你更清楚。他最看重什么?最常去哪个角落?手谕这种东西,必然藏在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暗沉默了。他确实熟悉萧玄戾——那人多疑,书房里的书架每天都要亲自检查,尤其是第三排那本《兵法》,书脊总是被摩挲得发亮,却从未见他翻开过。还有床榻边的暗格,他曾以为是放密信的,现在想来,或许藏着更重要的东西。
回到唐门,暗将自己关在房里,对着王府地图写写画画。唐厌离端着酒进来时,见他在书房的位置画了个圈,旁边标着“三更检查书架”。
“
猜呢?”唐厌离嗤笑一声,“左相这是让你大海捞针。”
暗没擡头,指尖重重戳在地图上:“萧玄戾有个习惯,每次看完密信,都会往西北方向走三步,对着墙发呆。那面墙是空的。”他顿了顿,“我要带十个人,用迷烟。”
唐厌离挑眉:“你确定?”
“不确定。”暗将笔一扔,“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他确实怕,怕这又是萧玄戾设的圈套,怕找不到手谕,连带着唐门都要被拖下水。可左相的话,他不能不听,这盘棋,他已经入局,退无可退。
“手谕我去寻,唐公子,清芷院那边……就拜托你了。”
唐厌离拍着暗的肩膀:“至于吗?等事成了,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沈婉清除了那张脸,也没什么特别的。”
暗猛地停下脚步,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伤。他想起那个雪夜,他高烧不退,绾绾偷偷把暖炉塞进他怀里,被萧玄戾发现,罚跪了三个时辰;想起她为了护他,被萧玄戾打耳光,却死死咬着唇不肯哭。这些,唐厌离不懂。
“她不是物件。”暗的声音发颤,“当年我重伤昏迷,是她跪在雪地里求萧玄戾给我条活路;我在破庙挣扎时,是她的笑脸撑着我活下去。”他攥紧了桃花玉佩,“她不一样。”
唐厌离看着他眼底的执拗,忽然想起自己妹妹唐晶晶被欺负时,他也是这样护着的。他撇撇嘴,没再劝说,只是道:“交给我。”
唐门的桃花开得正好,粉白一片,落在暗的肩头。他将玉佩贴在胸口,低声道:“再等等,绾绾,很快……很快我们就能离开了。”
窗外的月光照在地图上,映着他眼底的挣扎与决绝。暗拿起碎影刀,刀身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一字一顿道:“三更天,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