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靖王府的夜雨声里,忽然响起兵刃碎裂的脆响。
李晏的身影如一道白闪电,撞碎了西角门的朱漆门扉。碎影刀划破雨幕,带起的劲风将廊下灯笼卷得漫天飞,白发在夜风中狂舞,像极了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萧玄戾!”他嘶吼着,声音里混着内力的震颤,震得檐角铜铃疯狂作响。沿途侍卫的长刀刚要劈来,已被他掌风震断,玄铁链条般的指骨捏碎了数人的咽喉,血腥味混着雨水在庭院里弥漫。
正厅内,萧玄戾刚处置完摄心娘子,闻声猛地转身。当看清那道白发身影时,他瞳孔骤然收缩——那张脸依稀是暗的轮廓,可满头霜白的发、周身翻涌的暴戾气劲,还有那双因五感过锐而微微泛红的眼,都透着诡异的邪性。
“暗?”萧玄戾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随即化为冷笑,“你竟还活着。看来白锦程留了你一命,是让你练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邪功?”
李晏的刀已抵在他咽喉前寸许,刀风刮得萧玄戾鬓发凌乱。“唐晶晶在哪?”他嘶吼着,内力失控般在经脉中冲撞,右手不自觉地抽搐,“让她出来!还有绾绾……我要见绾绾!”
“绾绾?”萧玄戾挑眉,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读音,眼底闪过狠厉的算计,“你是说本王的王妃?暗,你也配叫她的名字?”
他缓缓擡手,指尖划过李晏刀身的冷光:“你以为练了邪功就能翻天?看看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满头白发,五感错乱,是不是连夜里都能听见自己经脉断裂的声响?”
李晏的刀猛地颤抖起来,碎影刀的寒光映出他狰狞的脸。萧玄戾的话像淬毒的针,精准刺中他最痛的软肋——那些被《洗髓经》反噬的日夜,那些在疯魔边缘挣扎的痛楚,此刻都被这几句话搅得翻江倒海。
“她是本王的王妃,生是萧家的人,死是萧家的鬼。”萧玄戾继续说道,声音平稳却字字诛心,“你当年断脉被弃,如今像条野狗般回来,凭什么觉得她还会记得你?告诉你,她刚为我生下世子,正安安稳稳做她的靖王妃,你的那些江湖梦,早在她踏入王府的那天就碎了!”
“闭嘴!”李晏怒吼着挥刀劈去,却被萧玄戾侧身避开。刀锋砍在梁柱上,木屑飞溅中,他看见自己雪白的发落在刀面——那是折寿三十年换来的功力,也是他永远无法抹去的怪物印记。
“怎么?被我说中了痛处?”萧玄戾步步紧逼,玄色袍角扫过地上的血迹,“你以为救了唐晶晶就能改变什么?你救不了她,更救不了你自己!看看这些因你而死的侍卫,他们的血都在骂你忘恩负义——老靖王养你二十年,你就是这样回报的?”
“我不是暗!”李晏彻底失控,刀势愈发狂暴,“我是李晏!宣平侯府的遗孤!你们萧家欠我的血海深仇,今日就该清算!”
他的掌风扫过回廊,数名暗卫瞬间被震飞,骨骼碎裂的声响混着雨声,像一曲绝望的哀乐。萧玄戾看着他眼底迅速蔓延的赤红,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这疯子彻底失控,让他亲手毁掉自己最后一丝清醒。
“清算?”萧玄戾冷笑,“那就先问问你自己,有没有资格站在这里!一个靠邪功苟活的废人,一个连自己都护不住的疯子,也配谈清算?”
李晏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内力在体内疯狂暴走,五感敏锐到能听见百米外清芷院的药香,能闻见萧玄戾身上龙涎香下的血腥气,甚至能捕捉到对方心跳的频率——那频率平稳得可怕,像在欣赏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闹剧。
“啊——!”他仰天嘶吼,刀风失控地劈向周遭,廊柱被拦腰斩断,瓦片簌簌坠落。白发被雨水浸透,贴在他淌血的脸颊上,此刻的他,真的成了萧玄戾口中那个分不清敌我、只知杀戮的怪物。
萧玄戾退至安全距离,看着李晏在庭院中央疯狂劈砍,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没想到这邪功的反噬竟如此剧烈,也没想到这个昔日最得力的暗卫,会落到这般境地。
“来人。”他低声对阴影中的暗卫统领下令,“去清芷院报信,带王妃……暂且回避。”
雨声更大了,淹没了李晏的嘶吼与兵刃碰撞的脆响。药房方向,唐晶晶被侍卫押着走过回廊,远远看见那道白发身影,忽然挣脱束缚想冲过去,却被死死按住。
“晏大哥!”她哭喊着,声音被风雨撕碎,“别听他的!你清醒点!”
可李晏已经听不见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萧玄戾的嘲讽、经脉撕裂的剧痛,还有那个反复闪现的桃花梦境——梦里的绾绾站在桃花树下,笑着对他说“少侠,带我去江湖”,而他伸出手,却只摸到一片冰冷的虚空。
刀光剑影中,他离清芷院越来越近,却离那个清醒的自己越来越远。这场迟来的重逢,终究成了一场以仇恨为名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