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结束 - 春潮雨 - 春风刀客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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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结束

游戏结束

包厢里烟雾缭绕,陈聿为好不容易从酒局里脱身,到天台透气,潮湿的夜风扑面而来,他才感觉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

今天是回国的发小组的局,起初陈聿为是拒绝的,但随着家里的气氛愈发压抑,他想着只是叫上几个知心好友闲聊,于是转口答应了。到了那里,才知道这哪是什么闲聊局,这是鸿门宴。

推开包厢门的瞬间,刺鼻的烟味混着浓烈的香水汽息扑面而来,二十多平米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陈聿为在夹缝里找到许多未见的发小,寒暄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新一轮的音乐高潮盖过。

发小艰难从塌陷的沙发里冒头,定睛一看,比了个手势示意把音乐关掉。

音乐一停,大家的目光齐刷刷投到陈聿为的身上,发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推开坐在自己腿上穿吊带的女孩,站起来跟大家介绍:“这位——我的发小陈聿为,没人不认识吧。”

他故意拖长语调,手掌重重拍在陈聿为后背上,黑色衬衫被拍得泛起褶皱,仿佛在彰显两人的熟稔。

话音刚落,角落里的男生举起啤酒罐,拉环崩开的瞬间泡沫溅起,“欢迎欢迎,大家不醉不休!”

包厢里响起稀稀落落的口哨声,陈聿为象征性地笑了下,被发小拉着坐到了中间的位置。有个女生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几个人跟着附和,就这么开始玩起来。

玩了几轮,陈聿为手气不错,赢的居多,他看了眼时间,琢磨着找理由溜走,恰好陈聿为的电话正好响起,也省得他找理由了,朝众人晃了晃手机就往外走。

旁边人瞥见是个女生的名字,笑着打趣他艳福不浅。

陈聿为没等电话里的人说话,就挂断电话,跑回包厢拿了车钥匙,不管身后人的呼喊,径直出了门上了车。

一路飙车到了廖雪莱家,发现门大咧咧敞开着,就像是在等他的造访一样。

病房的门被缓缓推开,金属轮轴在地面划出沉闷的声响。廖雪莱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像张浸了水的纸,手腕缠着厚厚的绷带。

最先冲上去的是齐如萱,膝盖撞在床沿发出“咚”的一声,却顾不上疼,哆嗦着想去摸女儿的手腕,又怕碰伤她,手悬在半空抖得像片落叶。

“我真没想到她会犯傻,我以为她跟以前一样,就是闹闹,过几天就好了。”

李芳舒上前揽她的肩膀,轻声安抚她的情绪。

陈望道给廖信递了根烟,两人勾着肩去楼梯口抽烟。

“医生说暂时脱离危险了,但情绪还得注意……”护士低声交代着,话音未落就被嘈杂的人声淹没。

陈聿为问了护士几句注意事项,坐在病床边等廖雪莱苏醒。齐如萱低低抑抑的哭声传到他耳朵里,他既觉得心烦,也为廖雪莱感到悲哀。

陈聿为头回有些心不在焉,盯着廖雪莱输液的手发呆,恍神间好像看到她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

于是他起身给两人倒了杯水,本想说些无关痛痒的慰藉话,说出口时却变成,“妈,你带齐阿姨出去走走吧,这里我守着就行。”

齐如萱自然不肯,李芳舒立马说道:“你在这里哭也没什么用,等下还吵到孩子休息。”说完,她半拖着齐如萱就往病房外走。

是的,在两位长辈的见证下,廖雪莱醒了,善解人意地赶在齐如萱的眼泪把病房淹没之前,悠悠睁开了眼。

游戏结束。

借着陈聿为身子的遮挡,廖雪莱偷偷朝他做口型,脸上带着孩子般狡黠天真的笑容,眼尾弯成月牙,像是偷藏了糖果的幼童。

陈聿为喉咙发紧,目光死死盯着廖雪莱那张苍白的脸,视线却不由得下移,刺眼的伤痕被雪白的绷带覆盖着,可他却仿佛能看见绷带底下蜿蜒的、狰狞的疤痕。

更早之前,他看见月光浸泡着浴缸里的血水,廖雪莱瘦弱的躯体漂浮在水面,刀片沉在水底泛着冷光。

她半睁的眼睛倒映着天花板摇晃的灯泡,发梢浸透在暗红的液体中,随着水面微小的波动轻轻晃动。

那些被水浸泡得发白的手腕伤口,像无数道咧开的嘴,贪婪吮吸着生命的最后一丝温度。

他几乎被夺去了声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踉跄着向前扑去,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闷响。

双臂颤抖着环住廖雪莱瘫软的身躯,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

思绪回笼,他恍若穿越生死罅隙,劫后余生的惊惶仍在心底翻涌。

沉默良久,陈聿为艰难开口:“我也是你计划的一环吗?”

“是啊。”廖雪莱毫无心理负担地应下。

“你就那么放心把命交给我,”他语气带着嘲弄,又像是无可奈何,“如果我晚到了呢?”

廖雪莱两手一摊,无所谓地说:“那游戏就真的结束了。”

“你想过她吗?”

廖雪莱脸上褪去仅存的血色,沉默着没有回话。

“我跟你无话可说了,你跟她交代去吧。”陈聿为转身出了病房,去叫护士给她拔针。

转头就撞上了陈望道,他面不改色地问道:“廖叔呢?出这种事他想必也不好受,您不陪着劝几句。”

陈望道夹着烟的手顿了顿,而后又呼出一口烟雾,“这次的事,有多少手笔是你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说来您可能不信,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敢说你没有借着这件事威胁我们的心思。”陈望道厉声道。

陈聿为一擡眼,先入眼的是他鬓角处的白发,突然让他想起了老旧的墙体,只需轻轻一推,簌簌抖落一地墙灰。

“没有,”他摇摇头,“我宁愿这件事没发生过。”

陈望道没再说话,靠在廊柱上,后背硌着剥落的漆皮,沉默地抽着烟,吐出的烟雾几乎要把他湮没。

陈聿为给了他一支烟的时间,终于等到他再次开口:“雪莱还好吗?”

“好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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