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千般宠爱(十五)

第十五回千般宠爱(十五)

法海又喂了小青几勺花羹，那羹透明如晶，洁白如雪，玉液琼浆之上飘荡几点桃红柳绿，花瓣绿豆如一叶扁舟在霜月色波浪上翻江倒海，即便不食此羹，观之也是赏心悦目。小青美美吃了几口羹后，瞥了一眼法海道：“死和尚，你还未给我讲故事呢。”法海放下手中五色瓷碗道：“贫僧与你讲一则佛陀舍身献百兽的故事可好？”小青捂着秀耳道：“不好，不好！你又要讲经说佛，人家才不要听呢。”法海想了想道：“那贫僧就讲讲自己的所闻，我十五岁大彻大悟，本想在寺庙中好生修行，早登极乐，不曾想夜观天象，见邪星华光四溢，人间必有妖孽作祟；贫僧不得已只好出金山寺降妖除魔，护法卫道，也是功德无量之举。“小青微微“哼”了一声道：“什么功德无量，还不是去害人，我们妖的命便不是命了吗？明明手握屠刀还装善人，依我小青看你们这些出家人才是小人得志，好厚的脸皮！”法海也不理她接着道：“贫僧掌擎紫金钵，脚踏五彩祥云，过山渡海，收妖无数，有时也扪心自问：这么做真是救民于水火的善举么？如果是，为何我收了那么多妖狐山怪这世上的好人还要受苦，那些比妖还恶的人却能高官厚禄，骏马得骑，这害人的真是妖怪么？”小青瞪了他一眼，呲牙道；“叫姑娘说只要让我将那些恶人与你们这些和尚叼来食了，这天下就太平了。”法海轻轻拍打一下她额头道：“又要去伤天害理！“小青揉揉额角委屈道：“小青我偏要去害人，看你这秃头能奈我何？“  法海叹了口气道：“我心中虽有犹豫，但见了妖孽依然毫不留情，将其化为乌有，有一回我踏入一座小镇，见镇上尸骨如山，四处火光冲天，有一五彩巨蛇正在嚼食人尸，贫僧一时之间火往上撞，不分青红皂白，舞杖劈去，那蛇摇头摆尾吐出七彩云雾，那雾虽然看去甚是眩目，但其中含有剧毒，我不由得勃然大怒，法诀一掐，法杖化为一道金光霞练直缀过去，一声巨响！将巨蛇打得骨断劲折。”小青咬牙切齿地道：“你这恶人对待我们精灵一向冷血，干出这等惨无人道之事那有什么稀奇！”法海一呆道：“你怎么知晓贫僧就不是替天行道，诛杀了恶妖呢？”小青愤愤不平道：“若真是我们食人饮血，大可一口吞了便是，活人自是比那死尸甜美好食，你说那镇上四处火焰冲天而起，大概是生了天灾人祸才尸横遍野，你当我们妖类如你们人那般无聊透顶，吃饱喝足，还要费修为放火取乐么？”法海叹息道：“这次倒叫你这妖孽说中了，那巨蛇身畔爬来一条幼小蛇儿，在那巨蛇身上蹭蹭挨挨，不住哭泣，喊秀儿再也嘴馋了！娘亲醒醒，都是秀儿不好！那巨蛇勉强抬起头，看着幼蛇泪流满面说不怪秀儿，是娘亲看四野寻不见吃食，便起了恶念，想要动那些尸骨主意，唉！我的秀儿已经三天没有吃食了。”

小青想起娘亲为自己四处寻食，也好是不易，当初还躲避天兵围剿，又要哄自己开心，最后被擒身首异处，心念到此不由得掉下泪来，瞪着高僧道：“后来你怎生害死人家母女的？”法海道：“那巨蛇食人尸骸，虽是爱子心切，但也是罪孽深重，那小蛇年幼无知，本可饶恕其罪怎奈天意如此，也只好为她超度便了。”小青一听他真的将人家母女置于死地，不由得大怒，一下子拍开他递过来的一勺花羹，大骂道：“你这和尚还有无半分人性，人家母女这般凄惨！你怎下得去毒手，大概不用多少时日你也要将姑娘大卸八块，为民除害吧？”法海叹道：“从那以后.贫僧心里便有了一分疑惑，再遇到事情便谨慎而为。”小青冷笑道：“事后假仁假义是你一贯作为，害死人家再来猫哭老鼠，谁稀罕啊！”法海仰望窗外暗夜乌云，稀薄月水悄然渗漏出来，顷刻间天地灵气复苏，云开雾散。白衣高僧若有所思地道：“后来我踏月分尘，一路向西来得临安，但见古城巍峨，店铺如林，人来人往，高阁楼海，画栋雕梁映入眼帘。我不由得心中一动：这繁华景象来之不易，可莫要毁在妖孽之手，掌中法杖忽然晃动不止，我抬头一看，就见一栋三层楼宇上彩灯闪烁，酒香缭绕，一片碧绿光芒冲云破月，顷刻间妖气沸腾，定是有修炼数百上千年的妖孽作祟！”小青哼了一声道：“害死人家母女，又想欺负别人么？”法海笑道：“你知晓是何人在那楼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