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041避而不见。

第41章041避而不见。

第41章

月朗星稀,万籁俱寂。

唯有屋内燃着的灯烛随风摇曳，烛泪顺流而下，时不时地发出毕剥声,造出轻微的一点响动。

清和坐在案前，伸手提起旁边放置的茶壶,倾斜倒入杯中,伴着潺潺的流水声，他终是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静，“殿下深夜来访,果真还是放不下罢。”

说罢,他将倒好茶水的杯盏推到桌案的另一边,擡眸看着对面的萧渡，静待着他的回答。

萧渡一言不发地端起茶杯，浅酌半口,他眼睫微垂,敛眸睥着杯中倒影,晃了晃，道：“京中已是人心惶惶，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他轻描淡写地如是回道,像是丝毫没有悟到他话中的深意。

清和不知他是欲盖弥彰，还是避实就虚。

闻言，清和微笑着摇摇头,“殿下明知贫僧所指,并非此事。”

然而萧渡明显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沉默着放下手中杯盏，轻描淡写地将其揭过，嗓音清冷,“我来或不来，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此次的疫情。”

话音甫落，他也终是擡眸，看向坐在桌案对面的清和。

他瞳眸漆黑，映着明明昧昧的烛火——就像是夜空下的深潭，望不见底，也教人摸不清他真正的情绪。

对上他视线的瞬间，清和竟是有些许的恍惚。

若非看这些时日一直是他在为萧渡诊治，清楚他的视力恢复了几成，清和还以为，他这沉静锐利的眼神，是已经复明。

清和不由得无奈摆首，轻叹一声，道：“这瘟疫来得蹊跷，诊不出病症，也查不到来源。如今无药可治、无法遏制，属实是棘手。”

萧渡在来之前，已经吩咐人打探清楚了这边的现况，而今又在清和这里确认了一遍，他倒也不是很意外。

萧渡漫不经心地拨动手中念珠，在玉石相击的清越声响中沉默了片刻，慢声道：“若此事轻而易举地便解决了，又如何能顺了这幕后之人的意？”

他这话一出，清和登时怔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眼睛，“殿下的意思是，这场瘟疫根本就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清和没能及时得到答案，因为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紧阖的屋门响起了叩叩之音，随之而来的，是少女轻缓温柔的嗓音，“清和师父，请问您睡了么？”

镂刻雕花的门扉蒙着麻纸，映出门外少女纤细的剪影。

清和循着声音回望，立时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他不禁眉头微蹙，侧目看向一旁的萧渡。

……

玉蓁来找清和，亦是为了如今城外的疫情。

她白日里跟在清和身边，除了学医之外，并非是一无所获。

她按照清和的嘱托，用手簿记下了今日所看诊遇到的病患，包括他们发病的症状，以及具体的年龄和曾经的居所。

只是白日过于忙碌，她的笔迹难免有些凌乱，直到入夜以后，大家都各自歇下，她才有空整理好了这些记录。

她原本还在发愁，也许明日一早，清和大师又会马不停蹄地为难民们诊治，无暇看她的笔录。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大半夜的，清和大师屋中的灯烛竟然还未熄灭。

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玉蓁过来叩响了清和的房门。

不多时，玉蓁便得到清和的应允，推门进了屋。

置于桌案的烛台燃着一支蜡烛，灯火随风摇曳，明明灭灭。

清和盘坐在案前，果真还没睡。

玉蓁在他的示意下，落座他对面，也就是方才，萧渡坐着的位置。

甫一坐下，玉蓁便看见了放在她面前的半盏茶水，倒映出她清秀的眉眼。

她看着杯中的倒影，不由得微微蹙眉，试探着问道——

“师父方才，是接待过别的客人吗？”

出家人向来不打诳语，但清和似乎也不便告知她实情。

他虽未给出明确的回应，却也没有否认。

他另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盛满茶水，擡手递给她，反问道：“不知沈姑娘深夜来访，是谓何事？”

玉蓁小心翼翼地接过茶杯，轻声道了句多谢。

她含.住杯沿浅抿了小口，开门见山道：“关于如今的疫情，玉蓁有些拙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闻言，清和温柔地笑笑，“人命关天，沈姑娘既是为黎民百姓劳心，不妨直说。”

玉蓁从未接触过这些，如今要她在神医清和的面前道管窥之见，免不了紧张。

她拿出放在袖中的手簿，近乎恭谨地双手奉上，“还请师父过目。”

清和伸手接过，仔细地翻阅起来。

玉蓁交给他的这本手簿是她重新整理过的，上面详尽地记述了今日接诊的病人，并在末页核计了这些人的籍贯、年龄。

看着手簿上她娟秀的簪花小楷，清和不禁有些恍惚。

他如何都想不到，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竟会有此等洞幽烛微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