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一言引祸
第四十四章一言引祸
清妍走出茶楼时，天色已暗。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与车轮声交织，却仿佛都与她无关。她神色恍惚，步伐机械，脸上失魂落魄，仿佛还困在茶楼里那句森冷的警告中。
直到擡头，目光忽然撞上一道人影。
沈归静静立在茶楼对面的街口，似早已等候许久。四目相对的刹那，清妍心头那根紧绷的弦倏地断了。她再也忍不住，快步走过去，泪水决堤般涌下，声音颤抖：“我……我做错了。我可能会害了赵斯年，会害了所有人……”
沈归一怔，伸手欲拭她泪，却终究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话没急着问出口，只低声道：“先别说，哭出来。”
街口风声阵阵，车马喧嚣，她的哭声却低低闷在他怀中。沈归垂眸看她，眉心紧蹙，却只是沉默地护着她，不让旁人窥见她此刻的脆弱。
不知过了多久，清妍的哭声渐渐止住，呼吸仍带着颤。她擡起头，泪痕未干，声音却已压低：“我在茶楼里……把醉金阁说漏了口，还说了自己安插的人手。”
话音一落，沈归的脸色果然沉下来，眉心紧蹙，却没急着开口。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问：“所以，秦爷知道了？”
清妍点了点头，指尖死死绞着衣袖，声音里满是自责：“他要我撤掉所有的人手，还说若不照办，就连牵扯到的人，一个都保不住。我……我太鲁莽了，若赵斯年因此被牵连，若小院、醉金阁的孩子们出了事，全是我的错。”
她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声音哽咽，几乎站不稳。
沈归伸手，牢牢托住她的肩，让她对视自己。目光沉沉，却没有责备，只有一种近乎坚定的笃定：“清妍，事情已经发生，再追悔也无济于事。”
他顿了顿，眉心微拧，声音低沉却稳：“赵斯年那边会不会出事，我现在也说不准。但有一点……你得让他知道。至少要让他心里有数，好有所准备。”
清妍抿唇，指尖缓缓收紧，声音低却克制：“我知道这件事可能会牵连到他。他若因此怪我，我也认。”
沈归沉默片刻，目光定在她脸上，语气缓缓：“这件事，你还是得亲自去同赵斯年说。我不能替他原谅你，也不该替他说什么。”
他声音放轻，又带着不容推拒的认真：“清妍，不要把自己困在懊悔里。该面对的，就去面对。至于后果……”他顿了顿，眸色更深，“有我在，会陪你一起担。”
“别怕。”沈归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办法，总会有的。我们一起想。”
街灯昏黄，风声拂过。她鼻尖酸涩，心口却在这一瞬间慢慢安定下来。
沈归见她神色渐缓，终于伸手，替她抹去眼角残泪，低声道：“清妍，你不是一个人。”
清妍怔怔望着他，眼底泪光未散。心口的酸涩与惶恐被这一句话轻轻触动，像有一线暖意悄然渗入。
沈归见她神色稍缓，这才放下手，语气低沉却笃定：“明日我陪你去找赵斯年。这件事你必须亲口说清，我不能替你，但我会在你身边。”
清妍唇瓣颤了颤，指尖紧攥着帕子，许久才低声应了一句：“好。”
这一夜，她翻来覆去几乎没合眼。直到天色微亮，才勉强闭上眼，却又被心里的不安惊醒。
次日午后，沈归果然如约而至。
他穿着一袭素色长衫，神色收敛，看见她时只是淡淡点头：“准备好了吗？”
清妍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心底仍有惶惶，却还是深吸一口气，点头：“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小院。街市人声喧哗，却仿佛离他们很远。沈归不再多说，只陪在她身侧。
走到赵府门前时，清妍心口一紧，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下来。沈归看她一眼，声音压低：“怕么？”
清妍咬唇，指尖发白，却还是点了点头。
沈归轻叹，伸手复上她攥紧的手，力道不重，却足以稳住她心神：“那便由我先开口。但记住，该你说的，你必须亲自说。”
清妍擡眼望他，心底的惶惧在这一瞬间似乎散去几分。她低声应道：“我明白。”
府门吱呀一声缓缓敞开，厚重的黑漆门扇在眼前铺开。
清妍与沈归被引入偏厅。屏风半掩，厅内陈设雅致，灯影摇曳。
赵斯年正与一名书童说话，见两人进来，立刻笑着迎上前：“沈兄，清妍姑娘，你们今日怎么得闲来我府上？快请坐。”
他亲自吩咐下人奉茶：“若早些来信，我当亲自出门相迎。”
清妍唇角勉强扯了个笑，却没能应声。她神色恍惚，眼底似有未散的红痕。
赵斯年目光一顿，察觉出异样，笑意渐收，沉声问：“清妍，你这是怎么了？”
沈归看了她一眼，替她缓缓开口：“今日来，是有一件事……必须让你知道。”
赵斯年眉心轻蹙，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神色已渐渐凝重：“什么事？”
清妍心头翻涌，千言万语堵在喉间，缓了下心神后，终于低声道：“我……那日去了茶楼，见了秦爷。”
赵斯年笑意一收，眉头微蹙：“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清妍声音颤抖：“我本想同他谈一桩生意……可当时心里慌乱，一时说错了话，把醉金阁的布置也说了出来。”
话音落下，厅内一时死寂。
赵斯年身子微微一僵，眸色瞬间沉冷：“你说……什么？”
清妍只觉背脊发凉，却还是咬牙道：“我提到……我在醉金阁安置了人手。”
沈归坐在旁边，神色凝重，却没有插话。
赵斯年目光如刀，死死盯着清妍，嗓音低沉，几乎要从齿缝里挤出来：“你可知，这句话会牵连多少人？你让他们一个个暴露在秦爷眼皮子底下！”
清妍心口骤然一紧，几乎呼吸不过来，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渗出点点血渍。
清妍的强忍住即将涌上来的泪意，声音哽咽：“我知道……是我太鲁莽了。他警告我，要我把人慢慢撤走，否则……否则会连累所有与我有关的人。我……”
她说到最后已几乎说不下去，一滴泪水砸落在帕子上。
赵斯年闭了闭眼，擡手扶额，指尖在太阳xue处重重一压，呼吸明显压抑。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冷沉：“荣清妍，我提醒过你，让你不要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