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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穿花【VIP】

第180章穿花【vip】

晏无怀只留下了一首语焉不详的诗,若晏泠音没进过谷长宜那座“鸟语花香”屋,恐怕还真猜不出其中深意。但若她所料不错,“萧闲客”的“萧”,“谷水翁”的“谷”,应该都是与舆图关系匪浅之人,而“穿花行鸟”与“避地寻欢”,则暗示了那二位的不同寻常之处。

萧家确实避世不出,偏偏谷长宜生动形象地给她表演了一出大隐隐于市,明目张胆得像在挑衅。晏泠音早就怀疑那些奇花怪鸟有问题,正e好要试探谷长宜,便让沈舒和魏收跑了一趟郃城,把那只看着最聪明的抓了回来。

至于为什么鸟笼会在沈舒手里,是因魏收自此一行后便对鸟深恶痛疾,仗着自己资历深,连鸟带笼扔给了沈舒让他看管。后者连着几夜没能睡好,做梦都想把八哥给烤了。

谷长宜和这不成器的畜生眼对眼看了片刻,八哥还在哀哀欲绝,谷长宜的心却已坠了下去。他自己养的鸟自己知道,那小东西仗着能飞能叫,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有一口气在,绝不会甘心受制于人。它7聪明得很,知道谷宅里各处机关所在,也会操纵,要是连它都落了网,家中是什么情形可想而知。

他这段日子一直在北地奔波,已多时没有回过郃城,刚忙完就被晏泠音召见,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宛京。虽说他与管家的通信始终没断,若家中生了异状,他不可能全然不知,但细想来,近日的生意不知何故格外难做,北地一位姓葛的老板说翻脸就翻脸,偏偏还得罪不起,弄得他心力交瘁,家信也都未及细看。若有人半路把信掉了包,亦或者那管家本就吃里扒外……都是有可能的。

晏泠音恰在此时悠悠开口:“谷卿,你可知朕为何要请它来京?”

谷长宜还没来得及开口,八哥已义愤填膺地大叫道:“坏人!混蛋!”

谷长宜从未觉得自己的项上人头如此摇摇欲坠,本就心中烦乱,忍不住斥道:“住口!陛下面前,岂容你放肆!”

八哥震惊地看着他,昂首挺胸地悲愤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谷长宜被它这不合时宜的拽劲闹得一个头两个大,而沈舒已忍不下去了。好在鸟质全须全尾地露了面,起过效了,他也不必再惯着它。他擡指轻轻一弹,一股对鸟而言并不算小的力道陡然撞上了八哥的喉咙,它气息被阻,一时发不出声音,两眼一翻便倒了下去。

这一招杀鸡儆猴,把谷长宜乱成一团的思绪全都压了回去。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朝晏泠音伏地而拜:“这蠢物被臣惯坏了,但到底是只不通人性的畜生,还望陛下不要同它一般见识。”

“朕抓它,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意思,”晏泠音很有容鸟之量,并没生气,“朕听过一个与谷卿所言不大相同的传闻,说舆图所囊括者不只一张图纸,也不只几条密道,它本身是‘活’的,因而才能毁天灭地。为防它作乱,常愈给它下了禁制。刺杀他的几位高手原本想连舆图带禁制一同摧毁,但后来不知为何改了主意——朕猜,是因为太祖帝做了什么,以至于他们想用舆图来规劝他罢?而既然舆图是活物,锁住它的自然也得是活物才行。谷卿家中算得上活物的,也就那几只鸟了。”

谷长宜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晏泠音道:“你不说话,朕就当你默认了。”

谷长宜低声道:“臣无话可说。”

“还是有的,”晏泠音叹道,“你告诉朕,当年太祖帝究竟做了什么才引得人心背离,甚至在数百年后,还会影响到段老的‘剑心’。”

晏泠音说着,7擡头看了眼沈舒。那显然也是个和魏收一样一根筋的主,意气轩昂地拎着鸟笼,毫无要退避的意思。

谷长宜跪了太久,已有些脱力,慢慢地坐倒在地。

他哑声道:“陛下可听说过落丘之战?”

素有仁名的将军引江水连淹了三城,彻底扭转了战局,此后势如破竹,一路攻下了大昭帝都。但同时,也将无数未及撤离的百姓葬送在了滔天洪水中。

谷、萧二人就是在那时生了退意,带走了未及献上的舆图和舆图背后的隐秘。

“太祖帝即位后多年查访,至死没能找到二人的踪迹。而他的小儿子篡权夺位,逼死了父亲,没来得及从他口中得知此事。”谷长宜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疲倦,“一代7一代地传下来,渐渐便无人知晓了,不想三百年将至,此事竟7被陛下翻了出来。”

“不是朕,”晏泠音道,

谷长宜一愣,听她道:“谷卿,上官越为什么要掺和这件事?逐风阁主世代对幽王忠心不二,如果上面没有指示,他难道敢自作主张吗?何况,逐风阁也绵延数百年了,若是担心舆图,早该有所动作,怎么直到他这一辈,才出了一个舍生忘死的英雄?逐风卫踏足梁国疆土,是从干景帝死后开始的。此事古怪,按理说,她不该给幽国留下半点可乘之隙。除非,逐风卫是她自己引来的。”

什么,神色忽然变得极其难看,晏泠音微微点头道:“不错,早在百年前,逐风道了,毕竟它就在两国交界处,一旦生出异动,幽天纬地一奇才,高明如逐风阁,也耗费了好几代人的心血,解开。”

谷长宜好心?”

晏澹心愧对干景帝,她既因他而死,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违逆其遗愿的。”

这话中的意思就很值得深思了。晏无怀若真翻出了两百年来无人知晓的秘密,有如此手段,怎么会不明不白地死于暗算?

苏澹心的愧疚,逐风阁百年如一日地殚精竭虑,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吗?

如果她当年想除掉谷家……

谷长宜打了个寒噤,勉强冷静道:“陛下不敬神鬼,来日恐怕是要后悔的。”

这话已是无礼至极,晏泠音却依旧没生气:“现下你家人生死未卜,神鬼能帮你什么?”

谷长宜面色苍白:“守图人有将禁制打开的能力,陛下不怕臣拼个玉石俱焚吗?”

“你不会,”晏泠音心平气和道,“你若是这样的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平州府就没人了。”

谷长宜整个人都轻微地发起抖来,像是在忍受某种极大的痛苦,晏泠音给了他半刻钟的时间整理心绪,这才缓声道:“干景帝没有动谷家,说明她相信你。朕也相信你。”

她对上谷长宜震惊的目光,语气堪称温和:“江南富庶繁华地,赏花玩鸟是雅事,更是幸事。朕很羡慕你。谷卿,你家中上下安好,朕没有为难任何人。”

谷长宜在地上瘫坐了太久,久到那只晕过去的八哥都已悠悠醒转,嘎的一声7想引颈大叫,被沈舒眼疾手快地掐住了脖子。谷长宜听到动静,终于如梦方醒,他擡眼望向晏泠音,见她手中的书已翻完了大半卷,搁在一旁的墨也见了底。他低声道:“陛下,臣……所掌的那道禁制,叫‘人间’。”

晏泠音嗯了一声,目光仍停在书页上。

“常愈给舆图上了三道禁制,”谷长宜原本有些滞涩的声音慢慢流畅起来,“天机、地脉和人间。臣懦弱无能,放任锁钥朽坏,未能履行守图人的责任,愧对列祖列宗。”

晏泠音摇了摇头:“江南能有如今的歌舞升平,皆是谷卿之功。”

谷长宜只是苦笑,回头看了眼那只眼泪汪汪的八哥:“花鸟本是开锁的钥匙,却被臣养成了这副模样……不提也罢。天机锁早在征南一战前就成了空壳,后来7被上官越和段老合力毁去,如今也是废了。唯有地脉锁……”

晏泠音越过书卷望向他:“如果朕不动地脉锁,会有什么后果?”

谷长宜不答反问:“二十多年的征南一战,先帝止步于汉城,陛下可知是因为什么?”

晏泠音:“因为地脉锁在汉城萧家手中。”

谷长宜长叹一声,摇头道:“天意……萧氏不像臣这样软弱,臣怀疑他们当年就动过地脉锁,虽未做到毁天灭地,却也足够逼先帝退让了。只臣尚不清楚,是几百年过去,舆图本身的威力有所减弱,还是萧家出于种种考虑,没将锁完全打开。否则,先帝未必能打赢这一战。”

晏泠音被他说得头皮发麻,深吸了口气:“‘舆图’里到底有什么?”

“一群……毒物。”谷长宜低声道,“是常愈养出来的,没有名字。陛下或也曾听说过,清明谷中,上等蛊虫分为三种,封灵、成灵、白灵,以白灵为最优,常愈的那种毒物便是炼制白灵的最佳原料,因而有人就将它们唤作‘白灵’。不过此物极其难得,就臣所知只炼出了一只……”

他顿了顿,晏泠音会意:“就是百里霜身上的那只。”

谷长宜迟疑片刻:“臣知道陛下心中尚存疑虑,但百里霜带着它并没有别的意思,只因它是他母亲唯二的遗物之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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