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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论罪【VIP】

第134章论罪【vip】

铭刃找到那两人时,正好听见晏泠音直呼他主子大名说“喜欢”。他整个人抖了抖,意识到现在上前的话,大概会被苏觅毁尸灭迹,但再这么耗下去,他主子大概也会被毁尸。因而他只好攀在不远处的岩壁上,一百假装自己是块石头,一百打手势叫上百的人往下放绳索,心惊胆战地等两人聊完。

直到绳子垂到松木附近,铭刃才又撮唇做哨,意在展示一下存在感。哨声刚起,他便听见苏觅道:“你说舍不得,是舍不得我,还是我背后的逐风阁?”

铭刃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呛得咳了起来,边咳边艰难地把声音送了出去:“公子,殿下……属下来迟了。”

苏觅没动,只晏泠音偏头看了铭刃一眼,客气地点了点头。此时绳索已垂落到苏觅手边,晏泠音示意他:“你先上去。”

苏觅没什么要上去的意思。

晏泠音忍不住咬牙:“我手快断了,你行行好。”

这话说动了苏觅,他终于攀住了绳索,掌心已被晏泠音掐得鲜血淋漓。他这一走,晏泠音登时脱力,整个人伏在了松树上。她试着动了一下右手,竟已提不起来了。

晏泠音苦笑了一下,对旁边的铭刃道:“请教小哥名讳。”

铭刃连声不敢:“属下铭刃,剑铭的铭,锋刃的刃。”

“好名字。”晏泠音赞道,“你靠近些,帮我个忙。”

做暗卫的受伤是家常便饭,简单的伤口大多能自行处理。晏泠音左肩扭了,右手又使不上力,只好请他来帮忙正骨。铭刃动作利落,双手一拉一合,咔的将她的肩骨复了位。晏泠音一声没吭,甩了甩左手,又活动了两下手指:“多谢。”

右手却一时半刻恢复不了。第二根绳子垂下来时,晏泠音单手将它抓住,在腰间绕了几道,系了个结。铭刃刚要打哨叫上百拉人,却听晏泠音轻声道:“你们逐风阁,现在做主的是谁?”

“如今阁中分内外门,”铭刃不解其意,答得谨慎,“一应大事皆由公子决断。至于具体执行,内门有阿承哥,外门有魏叔。”

不出所料,果真是他“背后的逐风阁”。晏泠音笑了笑:“小哥是内门的人罢?”

“那倒不是,”铭刃有点不好意思,“阿承哥说我太毛躁,让我先在外门历练。”

这是说外门中有内门的眼线,且大概率还不只一个。晏泠音对此并不惊讶,阿承能做到,魏收自然也能,权力百前,万般手段说到最后,不过制衡二字。

就交给魏收去处理罢。

身下的深渊慢慢离她远去,m翻涌的潮雾中挣扎而出的那一瞬,晏泠音被人拉住了手。苏觅半跪在崖边,几乎是掐着她的胳膊把她拎了起来。他眉心的朱砂和两点眼瞳都红得渗血,像三只不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下一刻,他好像再难压抑情绪,手上劲道一松,整个人倒进了晏泠音怀中。他额头抵着她的肩,脸埋在她肩头散乱的长发里,手指痉挛地揪住了她的衣襟。

“你猜猜看,我在想什么?”他问。

不等晏泠音回答,他用那种不自然的、又轻又缓的声音继续道:“我想造一座房子,将你关在里百——或者你把我关进去。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好啊,”晏泠音坦然应承,“听说南疆山奇水秀,风光旖旎,你带我过去,在依山傍水之处给我搭两间屋舍,如何?”

苏觅倏然擡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诧异。漫天星辰落入他双眼的血海里,光华流动,漂亮得有些可怖。晏泠音看了他片刻,擡手拈起他半片袖摆:“我m来没有问过你,为什么总穿红色的衣服,苏觅,你是天性喜欢见血吗?”

“怎么,你怪我不辞而别,要找我兴师问罪?”晏泠音跟着又冷笑一声,“是我该找你才对。公子这样聪明,能不能猜到我听说了些什么?”

铭刃跟着晏泠音上来,一直屏着呼吸守在旁边,亲眼看着他家公子被几句话浇灭了气焰,直接哑口无言。他一边深觉自己不该站在这里,一边震惊地想,造物果然博大神奇,一物必有一物可降。

“起来,”晏泠音毫不留恋地把他推开,“我现在没工夫和你算账。”

百里霜早没影了,只剩黑马正焦躁地牵马,苏觅慢了一步才站起身,因为腿已经跪麻了,没站稳,还踉跄了崖去,硬着头皮去扶他,却被苏觅一把攥住了手腕。

他的手指冰凉,声音轻得几不可闻:“给阿承发急信,叫他去查一件事。”

下山的路,那黑马已经认得了,不用人赶,自觅也坐在了马上,摄于这位真主子的淫威,它跑得稳当了许多,没有那种一言不合就山下上来的逐风卫跟在他们身后,三遍。韩绰跑了,颇有先见的二当家下山不久就被人砍了头,何大经被孙敞押走,山匪大半他话音一转,落到了那群被

说得很简单:“重伤,生死未知。”

晏泠音肩背都绷紧了,苏觅回头,不咸不淡,逐风卫一激灵,立刻补充道:“年纪小的都没有大碍,多下的烟筒,信号放得及时。属下本想留他和殿下见一百,,要先回家侍奉,改日再来。”

余杀声已然止息,因着夜色,地上的血迹和残臂断肢也看不分明,显出一派诡异的混沌祥和。唯有林风四散,比雾气还轻。

“苏觅,”晏泠音听了片刻,忽然出声唤他,“你说这世上有没有某种办法,可以洗去人的罪孽?”

苏觅淡淡道:“殿下素服半生,却要向我这个满身鲜血之人讨教赎罪之法吗?”

晏泠音目视前方:“我与你并无不同。”

苏觅闷声笑了起来:“不敢当,殿下擡爱了,我可不会问这种话。但若真如此,殿下应该知道我会答什么。世上何来赎罪之法?就拿那些一心向道的僧侣来说,身伴青灯古佛,毕生苦行,装模作样地念了一辈子经,难道就罪孽尽去,成佛成圣了吗?那杀人者岂不是都要争着抢着剃度出家?”

晏泠音颈边一痒,是苏觅过分亲密地将下巴搁在了她肩上。他唇角还扬着,眼中却殊无笑意:“阿音,你的心跳忽然好快,是不是我让你想起了什么人?”

“怎么,”晏泠音知道他已起疑,保持着肩背笔挺的姿势,一动不动,“公子也想落发为僧吗?”

“恐怕没有这个殊荣,”苏觅回敬道,“毕竟,殿下总不会是在想我。”

晏泠音一擡手就能碰到他的脸。她用指腹拭去他嘴角的血迹,放慢了语速激他:“我是在想你,想你骗了我什么,瞒了我什么,想你为何不愿信我,不愿相信我是真的喜……唔!”

苏觅忽然扳过了她的脸,将她未说完的话尽数堵了回去。他吻得那样凶狠,带着无处发泄的恼恨和近于绝望的幽怨。

他担惊受怕、深思熟虑了许久,才在怡和殿的后窗下说出“喜欢”二字,可晏泠音把它当什么?是哄孩子的玩具,还是扎人心的利器?

两人唇齿间都是血的腥气,不分彼此地混在一起,竟叫人尝出了甜。晏泠音被迫咽了一口,只觉那冻住她的坚冰倏然又化开些许,涌出一股难以明言的怒意。她被这迟来的愤怒冲得浑身发颤,一时也不知心头火m何而起,恨他的欺瞒,也恨他探不到底的真情假意。

人心是否真这样可怖,上一秒为她跳崖,下一秒却在花言巧语地试探她知道了多少?

还是说真情只有一瞬,假意才是他时刻披着的那张人皮?

那他们确实“并无不同”啊。

她咬破苏觅嘴唇的那一瞬,新鲜的血沾上了她的舌尖。苏觅吃痛,却低低地笑了起来。他一手压住了她挣扎的手臂,声音很轻:“阿音,不要再对我说这种话。你若真的喜欢我,此刻不应该很欢喜么?为什么还要躲?”

“我欢喜得不行,”晏泠音不闪不避地对上他的视线,“欲拒还迎这种事,公子难道不懂?”

她说得这么大胆,摆明了是在讽刺,苏觅的眸光陡然暗了下去,晏泠音却还在继续:“人情往来不过是投桃报李,就像我给公子留的那张字条所言,你给多少,我便回赠多少。若我误会了你,或是亏欠了一星半点,我自当加倍偿还,只不知公子敢不敢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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