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英雄的代价

当意识从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挣扎着浮出水面时，纪辰最先闻到的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以及身旁闪烁着柔和光芒，正实时监控着他生命体征的精密仪器。

镇渊城，最高规格的医疗中心。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剧痛与无力感，瞬间席卷了全身。他内视己身，丹田空空如也，那片曾经奔流不息的灵力海洋，如今已然干涸，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漠。经脉寸寸断裂，识海深处，那个曾经是他最大助力的吞噬系统，也彻底黯淡了下去，如同一颗耗尽了能源的星辰，再无半点回应。

英雄的代价，是失去一切。

然而，预想中的失落与恐慌，却并未出现。

纪辰的内心，反而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卸下重担后的平静与澄澈。仿佛一直以来，那无往不利的吞噬系统，也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它带来了力量，也带来了依赖。

如今，枷锁破碎，他终于能毫无旁骛地，去审视自己真正的根基——那份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属于“太虚剑尊”的千年记忆。

他闭上眼，不再去管那具破败的肉身，心神沉入识海，默默运转起《太虚凝元诀》的心法总纲。

没有灵力，便从天地间最微末的游离能量开始。经脉尽断，便以神魂为引，以道心为炉，重新观想，一点一滴地，去重塑那条属于自己的，通往长生的大道。

生死一战，破而后立。他的道心，在这场燃尽一切的豪赌中，被淬炼得愈发纯粹，愈发凝练。

未来的路，没有捷径了。

每一步，都需要自己踏踏实实地走下去。

也挺好。

“吱呀——”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硕大的脑袋先探了进来。

“辰哥！你醒了！”

王胖子……不对，是鬼猴，他那张脸上，混杂着狂喜与后怕，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巨大的保温桶。

“嘿嘿，辰哥，这是我托人从城里最好的馆子买的‘十全大补汤’，你快尝尝！”

他身后，跟着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大山，以及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上的血狐。

血狐的眼神很复杂，她看着病床上那个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却眼神清澈得可怕的少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感觉怎么样？”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声音里少了几分平日的妩媚，多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

“死不了。”纪辰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

鬼猴把汤倒在碗里，那股浓郁的药材味瞬间充满了整个病房。他用勺子搅了搅，一脸期待地递到纪辰嘴边：“来，辰哥，张嘴！”

那架势，不像是在照顾战友，更像是在饲养什么珍稀动物。

纪-辰有些哭笑不得：“我自己来就行。”

“那哪儿行！”鬼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现在可是咱们整个镇渊城的宝贝疙瘩，联邦的英雄！磕着碰着了，老蝎非得扒了我的皮！”

他这话说的半点不夸张。

这些天，他们这些参与了最终决战的尖刀营队员，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收获无数发自内心的，充满敬意的目光。而作为这一切的缔造者，那个以凡人之躯，逆转天灾的少年，早已在所有人的心中，被彻底神化。

纪辰在尖刀营的地位，已经不是队长那么简单。

他是所有人心中的，精神领袖。

就在这时，遥远的联邦首都，京城。

一座戒备森严，占地广阔的府邸深处，气氛压抑得如同风暴来临前的海面。

身着黑色武道服，面容威严的秦家家主秦战天，正静静地看着手中那份由军部加密传送过来的战报。

战报的内容很简单，却又触目惊心。

镇渊城s级兽潮，深渊领主降临，防线崩溃……以及最后，一个名叫“纪辰”的少年，如何以一己之力，封印裂缝，逆转战局。

“呵，战略级能力……”秦战天放下战报，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侄子秦岳，正单膝跪在下方，那条被剑气所伤的手臂还缠着厚厚的绷带，脸上满是屈辱与不甘。

“家主，此子……绝不可留！”秦岳咬着牙，“他那一剑，太过诡异，完全不属于当世任何一种武学流派！而且他已与我秦家结下死仇，若任其成长……”

“成长？”秦战天冷笑一声，打断了他，“他现在，不过是个经脉尽断的废人。我担心的，不是他的未来，而是他的‘过去’。”

秦战天的目光，变得幽深而锐利。

“一个毫无背景的少年，突然拥有了堪比战略武器的能力，这背后，若说没有秘密，你信吗？”

秦岳沉默了。

“这个秘密，必须掌握在我们秦家手里。”秦战天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那座代表着联邦最高权力中心的建筑，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或者……就让这个秘密，随着他本人，一起彻底消失。”

他对着身后的阴影，下达了命令。

“启动‘夜枭’计划。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包括他那所谓的‘净化’能力，究竟从何而来。”

“是。”阴影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回应，随即消散无踪。

……

镇渊城，医疗中心。

鬼猴他们离开后不久，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