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触目惊心
张煜一手牵着笑笑，一手拎着新买的台式电风扇走入了市二院大门。如今的市二院里不宽的道路两旁还有能遮阴的香樟树。
再过些年医院改造，道路拓宽建设新楼，很多树木就被挖出移走。那时候路宽了，车多了，林荫道被花坛取代。
走在为他们抵挡了正午阳光直射的树荫下，微风徐徐，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不知名的花香。
置身其中有种恍若隔世，重新回到童年时光的错觉。
父女俩快步来到柳涵筱所在的病房，笑笑松开拉着张煜的手先冲了进去，随后传来女儿惊喜的叫声：“妈妈！你醒了！”
张煜心里忽然就有种石头落地的踏实感。
他走入病房，看到柳涵筱眼含泪水的双眼，心中升起强烈的自责与保护欲。
端过来一张凳子将电风扇放上去。找到插座接上电后按下开关。闷热的病房里空气终于流动起来。
张煜另外拉张凳子坐到病床边，从昨天高维送来的慰问品里取出一个苹果就准备削皮：“老婆中午想吃点什么？”
柳涵筱微微侧头看着张煜专注削苹果皮的样子，又看了眼崭新的电风扇。
“花了多少钱买的？这里不热不用给我花这钱。”
张煜飞快削完苹果皮，然后切成小块送到柳涵筱口中。
“病人就闭嘴该吃吃，该睡睡。哪那么多废话？太热加上空气不流通会导致伤口细菌感染，很危险的，我这是在服从医生安排，你就别纠结这事了！再说了，又没有花钱，这是我用两罐杨梅罐头和一罐荔枝罐头从楼下老金头那换来的代金券买的。”
张煜用不容置疑的态度语气直接掐断柳涵筱节省凑合想法。
柳涵筱笑了的同时眼泪顺着眼角流淌出来。
同样是说一不二的态度。现在的张煜就是让柳涵筱感到无比心安。过去的那个张煜只会让他恐惧。
张煜伸手帮妻子擦掉泪水。动作轻柔的不像一米九壮汉能做出来的动作。
笑笑守在床边目睹爸爸对妈妈的亲昵动作，一双大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坐在病床边，张煜想到什么说什么：“你就安心养伤，我已经问过你们厂里，因为被列为工伤，厂里会安排有专人陪护。笑笑在家也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她。有没有想吃的罐头？咱们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罐头了，有黄桃的，对了你说不喜欢吃黄桃的，我们还有”
一直就是张煜在巴拉巴拉的说着鸡毛蒜皮的事情，柳涵筱嘴角含笑的听着。笑笑也托着下巴一会看看爸爸，一会看看妈妈。要不是妈妈受了重伤，此刻她就觉得这是一家人最幸福的时光。
在病房里说了半个小时都没有停，直到定时巡查的护士过来给柳涵筱换药才打断他：“病人家属不要一直打搅病人休息。你没看到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受了重伤，需要的就是多休息睡觉才有利于身体恢复。”
柳涵筱听到动静，刚合上的眼睛又睁开，张口虚弱说道：“护士同志我就想听他说话”
反倒是张煜连忙出言打断柳涵筱：“护士同志批评的对！我这就回去让我爱人好好休息！我们一定谨遵医嘱！”
哄走护士，张煜牵起女儿小手对柳涵筱说道：“老婆你就好好休息，要听医生护士的话，多睡觉休息伤势就会好的越快。晚上我再带笑笑来看你。”
柳涵筱点着头，听话的闭上眼睛。虚弱的人更容易陷入沉睡，这是身体自我修复机制。没到三分钟，柳涵筱的呼吸节奏频率都变得平稳固定，说明她已经睡熟了。
张煜对女儿笑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家伙有样学样的也把食指放在嘴前用力吹气。然而乐呵呵的拉着父亲的大手离开了病房，不哭不闹。
年纪小不等于心思不透亮。刚才爸爸和妈妈的互动里，笑笑就能感受到真情流露。这让她感到安心和安全感。所以才没有因为离开病房里的妈妈又哭又闹。
因为爸爸昨天说给她罐头就给她罐头，今天爸爸说晚上回来陪妈妈也一定会来。
离开医院，张煜领着笑笑就前往他如今的大本营“海西汽水厂”。
他们刚到门口就听到铁门内小狗的叫声。笑笑一对可爱耳朵动了动，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铁门打开，笑笑直接跑去抱着小黄狗就是一顿揉搓，还不嫌脏的亲上几口。小黄狗自然也是一报还一报的伸舌头舔笑笑的脸蛋。
“这舔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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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煜吐槽了一声，但没有因为嫌脏就阻止女儿亲近小狗。
他不是那种爱狗如命的人，但也不会觉得跟狗靠近就是脏就是会染上寄生虫等等偏见。不过就是回家洗个澡的事情罢了。
“老徐，罐头厂那边已经送过来多少货？”
徐廉海从门卫室拿出一个本子，上边工工整整记录了截止目前为止来了几辆车送了几批货。
“来了两辆车，送过来四百二十三罐罐头。鱼和肉罐头一百八十四罐，蔬菜罐头七十二罐，其余全是水果罐头。”
“这么多？都是什么时候生产的？”
“昨天的”
徐廉海回答时声音都有点打颤。
张煜不禁为之咋舌。海西罐头厂总共三条生产线，一天的最大产量也就在一万到一万五千罐左右。
四百多罐的缺陷产品那就是接近三个百分点的不良品率！
百分之三听起来好像不高，可如果把这些损失换算成金钱那就很肉疼了。肉罐头平均一罐在10元左右，蔬菜罐头价格也有五元，水果罐头在七元左右。按照平均七元来计算，这一天的不良品率直接损失就高达两千九百多元！
这可是八十年代中期人均月收入不到五十元年代里的近三千元啊！相当于三四十年后三十多万了！这可不是个小数字！
那位新上任的罐头厂厂长就是想要改变不良品率居高不下的弊病，又经过高维的劝说下同意假借张煜之手来处理不良品罐头，避免厂内职工因为这些“福利”消失，将怒火全都集中到厂子身上。
张煜凶名在外，那些敢跟厂长拍桌子瞪眼睛的老员工见到张煜也只能绕道走。恶人自有恶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