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寻龙公主1：最后的纳姆萨拉》（38）

三十八第二天早上，阿莎走进那间被当成会议室的帐篷，直奔雅而去。看到阿莎，他扑闪着黑色的睫毛，瞪大了眼睛。回忆起了面前的人是谁，他笑了，握起拳头放在胸口打了个招呼。

“今天你气色不错啊，阿莎。”

这份善良吓了她一跳。毕竟，她昨晚还在他面前拔过刀。而且大多数人遇见伊斯卡利的时候都不会这么爽快地露出微笑。

托文跟在他们后面：“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我们……”看到帐篷里的情形，他停了下来。

十几个人在原木砍成的粗糙长椅上抬起头来。达克斯站在中间，正在倒茶。

阿莎被这个场景吓到了。侍茶是奴隶的任务。但是这里，她的哥哥，王位继承人，正高高举着黄铜茶壶，让金色的液体流出一条弧线，在摆成一圈的杯子里倒满了热气腾腾满是泡沫的茶。

大割裂之前，根据古道，房间的主人是要为客人侍茶的。

达克斯停下了动作，看着阿莎的衣服。她穿的其实是托文的衣服。龙王的女儿穿着她丈夫的奴隶的衣服。

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的脸开始发烧。但因为身旁都是陌生人，有龙裔，有灌木地人，也有斯克莱尔人，所以她什么都没说。达克斯的目光烧灼着她，所以阿莎没敢去看他。她经过不发一语的雅身旁，坐到了萨菲尔身旁一个空着的垫子上。而萨菲尔也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达克斯的目光似乎在无言地询问，盯在了托文身上。托文本来应该离开的。

托文避免了眼神的接触，在另一边找到一个空位，尽量远离阿莎。结果他坐在了罗阿和另一个阿莎认识的女人旁边，就是那个为她打造战刃的铁匠。铁匠冲着阿莎点了点头。阿莎也点头示意。

萨菲尔打破了这份尴尬的沉默，继续开始发言，那样子就仿佛他们并未被谁打断。“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她不断在双手间扔着一把刀子。锋利的刀刃将光切得五光十色，洒满了帐篷。“律法禁止弑君，不论是古律还是新律都是如此。”

阿莎想起了之前想要夺走父亲性命的三名灌木地刺客，想起了在午时烈日炙烤之下，刀砍过他们的脖子，想起了他们的脑袋落在石头上，发出咚的一声。达克斯就坐在阿莎身边，看着这一切。

她想起了茉莉娅，几个世纪前，跪在同一块石头前，把头靠在同样沾满血迹的石头上。

禁止弑君是一条古老神圣的律法，无法绕过。

如果达克斯杀死了他们的父亲，他也得把头靠在那块石头上。

而阿莎必须得在下面看着。

“你不能杀死国王。”她说。

“如果你父亲还在，我们就无法获得王位。”萨菲尔说。罗阿的银眼白鹰埃希栖息在她肩膀钉的那块皮革上。“正式来讲，不行。”

阿莎盯着她的哥哥：“但如果杀了他，你也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这个细节问题咱们还没有解决。”达克斯放下茶壶，把第一杯茶送到了罗阿面前。她生硬地接过了茶杯，没去看他的眼睛，仿佛依旧在因为他们的争论而恼怒。但是当达克斯转身倒出一杯茶的时候，她抬起头，用深褐色的眼睛看着他。

“我来帮忙吧。”阿莎说。

达克斯摇摇头：“起事之时，我不希望你靠近费尔嘉德。”

“我不需要靠近费尔嘉德。”

他一脸困惑。

“咱们可以用龙，”她说，“国王不会预料到来自天上的攻击。”

人们都紧张地交换着目光，会场内嘈杂了起来。

“如果龙站在咱们这边，”阿莎继续说，“长者肯定也是。城内那些依旧忠于古道的龙裔们也会站在咱们一边。”

达克斯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你这个一辈子都在猎龙，希望把它们灭绝的女孩现在又想招募它们？龙恨咱们，阿莎。你怎么能让它们站在咱们这边？”

她盯着托文锁骨上方的银项圈：“我知道一个办法。”

达克斯似乎有些怀疑，他等待着阿莎接下来的话。这份怀疑挺有道理的。阿莎实际上并不清楚，反正不是那么肯定。但根据暗影的说法，龙是因为龙裔们奴役斯克莱尔人才与他们为敌的。所以如果龙裔们放他们自由……

“你必须证明你的动机是正确的，证明你不只是渴望王座。”

“那我该怎么办？”

阿莎的目光转向了托文。而对方的注意力放在他小指上的那枚骨质戒指上。他轻轻转动着这枚戒指，手轻轻地颤抖着。肯定是他在她睡着以后拿回去的。

“打碎营地里每一名斯克莱尔人的项圈。”她说。

托文抬头看着她的脸。

“你登上宝座之后，也要将城内所有的项圈打碎。你必须立刻去做这项工作。”

她的哥哥看着她，仿佛不再认识她了。她没有怪他。不久之前，她还曾以为，如果放斯克莱尔人自由，他们就会抢走他们想得到的东西。

阿莎看了一眼托文。

她现在不再那么想了。

铁匠突然说话了，她的声音仿佛铁砧上的锤子：“我可以在夜幕降临之前把营地里的每个项圈都弄掉。”

阿莎点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回到哥哥身上：“接下来我需要的就只剩骑手了，你可以把龙算到你的军队里。”

“我会为你找到骑手的。”托文说。

两人目光相接了。她悄悄地说：“这是否说明你要留下来？”

他扭开了头：“只……留到婚礼之前。在那之前我有足够的时间寻找骑手，训练他们，使他们做好准备。”

阿莎忍住了就要爬上嘴唇的微笑。

在随后的沉默中，萨菲尔最后扔了一下刀子，刀光一闪，藏进了她的靴子里。“好啦，”她说，“我想问题已经解决了。”

为了协助整个计划，阿莎把神殿地下秘密隧道的情况告诉了达克斯。他们决定由罗阿带领灌木地的军队在城墙外面伺机而动，达克斯、雅和萨菲尔再加上个几名新港人——达克斯这样称呼他的这群人——通过隧道潜入城内，然后赶往北门。他们要打开北门，并且守住，让军队有足够的时间冲进来。信号是罗阿的鹰，埃希。达克斯会把鸟带进城里，一旦城门打开，就把它放飞。

夺下城市之后，他们要关住龙王，由达克斯上台摄政，接下来事情会开始发生变化。他与罗阿的联盟将修复破碎的一切，将和平带到龙裔和灌木地人之间。斯克莱尔人可以自由选择，他们可以留在费尔嘉德，也可以在别的地方寻找新住处。

会议结束后，阿莎打算跟萨菲尔一起离开帐篷，达克斯正和一名灌木地女孩说话，他叫阿莎等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