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体育课结束后,张觉予回宿舍洗了澡,但心情依然烦躁,便一个人到操场上瞎逛。
傍晚有风,一天的炎热被吹散,操场上散步锻炼谈恋爱的人很多。张觉予百无聊赖地走着,校足球队铁小春他们在踢训练。
但不管周围怎么吵嚷,张觉予总是能一眼就看到坐在操场石阶上发呆、军训服都没换的卓牧。
张觉予有时候也挺为自己叹服的,明明卓牧只是安静的在角落里坐着,但他的眼睛就跟装了定位一样,轻而易举就能将卓牧锁定。
他认识的、那个有着漂亮眼睛的小孩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只是皮肤又白回小学时候的样子。
以前,卓牧小朋友总是对自己比其他男生、尤其是球队里的男生皮肤白这件事很在意,总想把自己晒成小麦色。
张觉予记得自己曾不止一次嘲笑过他比女孩还白,像四体不勤的公子。
当然,这公子的生活只有两种状态,要么踢球,要么发呆。现在的卓牧不再踢球,便只剩发呆了。
下午的时候,张觉予有过期许,想着他会不会接受挑战,再次跟他跑在同一片绿茵场上,即使是随意玩玩也好。
但他没有。
张觉予苦笑,摇了摇头,跑到球场,跟铁小春他们玩起来。
他一直踢右边锋,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校足球队最好的射手。
于是,当他一天之内第二次把球不偏不倚踢到卓牧身上的时候,连铁小春也问他是不是跟对面穿军训服的小学弟有仇。
张觉予仰头笑道:“是啊,老大仇了。”
“什么仇?”铁小春甚为严肃道,“他抢你女朋友了?”
“比这更恶劣,”张觉予点点头,说道,“他骂我是拍皮球的!”
铁小春:“.......”
张觉予走过去,走到卓牧面前,问卓牧要球。
卓牧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捡起球,扔还给张觉予。
张觉予便顺势来了个胸部停球,用膝盖颠了一下,然后猛的起脚,球便再次重重地砸在了卓牧旁边的石阶上,发出一声闷响,又弹了回来,在地上滚了滚,缓缓停下来。
卓牧坐在石阶上,隔着台阶,看着张觉予。很快便又收回的视线,缓缓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转身要走。
张觉予:“为什么选择了育西大学?”
卓牧脚步顿住。
张觉予:“问你为什么选择这个学校。”
许久,卓牧依然没有转过身来,更没有看向张觉予,只是用淡淡的语气说:“因为喜欢。”
“屁!”张觉予喊道,“你之前明明不是想考这里的。为什么来育西?”
卓牧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抬腿要走。
张觉予见状,两步跨上前去,抓住卓牧肩膀。
卓牧下意识躲避。
这个动作又不知怎么的,就惹恼了张觉予。张觉予像叛逆的小孩似的,非要伸手去抓卓牧。
他抓,卓牧下意识侧身,避过张觉予。张觉予就拧着眉看他,赌气似的又要抓他。一个重心不稳,磕到了台阶,打了个趔趄,手被蹭破了一层皮。
卓牧是高一那年说自己不再踢球的。高一那年,卓牧在训练的时候扭伤了脚,打了一个多月石膏,石膏拆了之后,他突然说自己要退队。
张觉予跑过来问他为什么,卓牧低头说:“因为危险。”
那天,两人第一次打架――当然,都是张觉予单方面挑衅,卓牧不得已还手罢了。
那天,卓牧像是忽然间把自己锁起来了一样,锁在张觉予看不见的地方。
张觉予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耀眼,卓牧靠在树上,树叶间透着明亮的光线,卓牧低头对他说:“我,以后都不会再踢球了。”
那时,张觉予不止一次找过卓牧,跟卓牧解释说他们只是踢业余的而已,不会有多大危险的,一次扭伤不代表什么,说只要以后踢球小心一点就会没事的。
他苦口婆心地说的很久,而卓牧只是抬头望着校园里葱郁的大树,安静得像块石头。
之后,卓牧再没碰过足球。他像回到了小学时一个人蹲在操场旁边那样,安安静静,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发呆。
卓牧长得秀气白嫩,看起来似乎一推就倒,但力气却大得可怕。
其他人赶来,好不容易才把两人拉开。
铁小春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坐在石阶上的张觉予。
铁小春:“不是,予哥,你跟小学弟到底什么过节啊?”
张觉予白了他一眼,没理会。
张觉予望了望卓牧走远了的背影,感觉嘴角更疼了:“啧,小兔崽子下手越来越重!”
卓牧刚刚躲张觉予,脚磕到石阶边缘,估计已经淤青了,不过他不想让张觉予看到他再瘸着脚走路,便忍着疼,一个人慢慢走回了宿舍。
宿舍里只有蒋君明和伊东在打游戏,没注意到卓牧回来。
卓牧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舍友――刚从图书馆回来、正在打电话的小武,“啊”的叫了声,跑过去问他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小武个子不高,很热情,一边嚷嚷一边找来碘酒和创可贴,帮卓牧清理伤口。
两个打游戏的男生也终于抬头看向卓牧:“不是吧卓同学,你这伤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打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