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来历
第三十六章来历
现实中的董小才,在天鸣于梦中“死去”的刹那,忽然惊厥般抖了一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总算回归了少年人的声音,老夫子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府衙内,朱蓝山急得团团转。
他与文照轮番呼喊天鸣的名字,可她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肌肤渐渐冷得沁人,鼻息间还存着缕若有若无的气。
请来的大夫诊过脉后,皆摇头称她是被梦魇住了,只需等她自行醒来便无大碍,并非药石能医的病症。
“那究竟该如何是好?”朱蓝山攥紧天鸣发凉的手,眼底满是焦色。
文照立在一旁搓着手来回踱步,满室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映得惶惶乱晃,却终究寻不到半分法子。
文照的指尖忽然触电般抖了一下——他想起方才在梦境边缘,曾看见一道金光如锁链般缠向天鸣手腕,那力道强劲得近乎暴虐,却又带着某种破茧般的震颤。
此刻烛火下,天鸣掌心的铜笔正诡异地发烫,笔杆接缝处渗出缕缕金光,像极了梦中那股即将挣破桎梏的力量。
“大人!”他扑到榻前,按住天鸣攥笔的手,“是这支笔!梦官与我的联结消失前,金光就是从笔杆里涌出来的!”
朱蓝山瞳孔骤缩,将笔直接从天鸣掌心抽了出来,一把扔在了地上,恨恨地踩上一脚。
那笔无声地滚落到了角落里。
朱蓝山的怒意几乎要从眼底喷薄而出,脱口而出:“我就说这解梦的事儿不是什么好事!”
话到此处,一股酥麻感忽然从尾椎骨骤然窜上后颈,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墨虫顺着脊椎向上攀爬,痒得他猛地抖了一下。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摸向后背,那酥麻的感觉很快便消散了。
或是幻觉吧。
“大人,门外有个青衫男子求见。”小厮的通报声惊破屋内死寂。
朱蓝山此刻没什么好气,擡眸时眉峰微蹙:“青衫男子?未曾有约,不见。”
“他说自己姓林,名‘清越’。”
朱蓝山诧然愣住:“再说一遍?”
“林清越。”小厮被他骤然冷下来的语气惊得缩了缩脖子。
朱蓝山忽而甩袖:“开中门,迎。”
穿堂风卷着雾气掠过门廊,青衫男子的宽袖被吹得猎猎作响,腰间未佩玉坠,唯有一缕发丝垂在胸前,恍若从水墨画卷中走出的虚影。
朱蓝山望着他眉骨处冷白的月光弧,心脏莫名漏跳半拍。
更让他指尖发紧的,是这人周身散发出的疏冷气韵,像极了镜中自己褪下官服后的模样。
林清越进门时带了丝若有若无的冷气,文照一个哆嗦,躲在了朱蓝山身后:“梦气,很浓郁,他身上的,前所未有的,浓。”
“你是谁,如何来的?”朱蓝山横跨半步,将榻上的天鸣掩在身后,腰间佩刀已松了半寸。
林清越俯身拾起地上的铜笔,指尖抚过“令烛赠文远”的刻痕,笔杆骤然泛起金光:“她是困在笔中执念里了,我来救她……”
他喉结微动,面色白得近乎透明。
“救?”朱蓝山冷笑,却在四目相对时骤然噤声——这人瞳孔深处流转的金芒,竟与天鸣入梦时的眸光别无二致。
后颈的酥麻感再次蹿起,像有根细针在沿着脊椎勾勒。
林清越:“朱大人不必担心,我不是敌人。”
他望向朱蓝山眼底的警惕,忽而露出释然的笑,“再说您与我,本就是同一执念的两面。”
朱蓝山挑起眉,没懂这话的意思,只觉得林清越这人更为可疑了。
可偏偏此刻又毫无办法——他知道他神通广大。
“我几次在她的梦里出现,若想害她,早动手了,不是吗。”
朱蓝山的佩刀哐当出鞘,立在一边,盯着他的眉眼,隐有威胁之意:“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去救,若能叫醒她,重赏。”
林清越微微笑了下,满不在乎。这表情让朱蓝山蹙眉,真是不喜欢这人。
看着林清越的手掌轻轻复上天鸣的手腕,指腹触到她腕间细脉时,指尖微微发颤。
他低低唤着“天鸣”,声音轻又沉着。
朱蓝山眼睁睁看着一缕银白流光从林清越掌心溢出,如融化的月光般渗入天鸣皮肤,在她腕间蜿蜒成细小的河流。
与此同时,朱蓝山后颈突然炸开一阵酥麻,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墨线顺着脊椎疯狂生长。
他踉跄着扶住桌沿,冷汗顺着额角滚进衣领,眼前闪过无数重叠的画面:顾令烛转动轮椅的背影、林文远攥刀的手、雪儿投河时飘起的裙摆……
文照慌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却发现他掌心不知何时已布满细密的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大人!”
文照的呼喊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朱蓝山转头盯着林清越与天鸣交叠的手,只觉那缕流光正顺着视线爬进自己瞳孔,脊背的酥麻感逐渐蔓延至全身,仿佛有另一个人的心跳正在胸腔里轰鸣。
他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半分声音。
流光在天鸣掌心聚成光点,忽然如星子般四散开来。
林清越的脸色瞬间变得透明,他最后看了眼朱蓝山,唇角勾起抹极淡的笑,轻轻说了一句:“此后,拜托你了”。
下一刻,他的身影如烟雾般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