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罗鸿自我救赎
祝金令回到座位上,就坐在铁文萍旁边。
铁文萍望着已然画上句号的犯人供词笔录,笔尖久久没有收回——她心里清楚,后续还有重磅消息要浮出水面。
“祝金令,你说过要帮我。”
见祝金令落座在那处陌生的位置,罗鸿声音发颤,满是祈求地开口。
“我会帮你,但现在,你得先为自己犯下的罪承担责任。”
祝金令闭上眼睛凝神思索,眼下还差最后一个车牌号码,也就是说,第三名凶手不仅拿走了王菊的手机,那部手机说不定此刻还在他手里。
“你帮我,我也帮你!”罗鸿骤然激动起来,赴死之心早已笃定,他只剩一个执念,要把项标和申孝辛一并拖下水,“我认罪!熊凯、王菊、徐立丽的死,你都算在我头上,我帮你扳倒项标!”
“作为交换,我认罪伏法之后,你必须帮我报仇。我要你亲手抓住项标和申孝辛,再亲口告诉他们,是我罗鸿帮你抓到他们的!”
“还有,告诉徐立丽的家人,我从没害过徐立丽,我这辈子,都深爱着她。”
罗鸿一股脑倒出藏在心底的所有念想,他不愿就这么冷冷清清地伏法,要轰轰烈烈地走,才算了无遗憾。
“你说话啊祝金令!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
他陡然拔高音量,吼声在密闭的审讯室里撞出回音。
祝金令猛地睁开眼,扫过铁文萍的笔录本,果不其然,她没把罗鸿这些交换的恳求记录下来。
铁文萍此刻才算彻底看清,祝金令要的是罗鸿发自内心的自愿认罪,唯有如此,往后才能光明正大地还他清白,方能问心无愧。
“罗鸿,谢谢你。”祝金令沉了沉气,先谢过他的配合,随即字字铿锵、信誓旦旦道:“我定要让申孝辛和项标,给你赔罪。”
一码归一码,罗鸿欠王菊的,今日便算偿清;可申孝辛、项标欠他和徐立丽的账,才刚要好好清算。
祝金令伸手从铁文萍手中拿过纸笔,转向罗鸿,语气骤然变得严肃庄重,一字一句清晰发问:“杀人犯罗鸿,金坝县三国田、三岔河积沙口两起命案,熊凯、王菊及徐立丽三人,是不是你杀害的?”
铁文萍斜睨着祝金令,他这副一丝不苟、寸步不让的模样,透着股慑人的魄力。她瞬间了然,祝金令这是要录一份特殊口供,为日后澄清罗鸿未杀害熊凯与徐立丽的真相留好余地,要还他一份迟来的清白。
“是,他们都是我杀的。”
罗鸿应声,供述条理分明,没有半分迟疑,语气里藏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铁文萍看着罗鸿坦然认罪,祝金令凝神疾书、严谨笔录,明明是刑警与杀人犯的正邪对立,此刻却透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倒不像是审讯,更像是两个为了共同目标,奔赴结局的人在做最后的交底。
师傅祁明剑的话忽然浮上铁文萍心头:提审重犯,核心从不在证据多寡,而在攻心。证据能让犯人恐惧露破绽,攻心却能一击必杀,让犯人从内心彻底瓦解。
心头一阵异样悸动翻涌,铁文萍猛地惊觉自己竟被祝金令这般模样吸引,慌忙调整坐姿,目光死死锁在罗鸿身上,强迫自己压下不该有的杂念。
祝金令早有张雪涵了,他们是共过生死、不离不弃的人,自己绝不能生出半分逾矩的心思。
那股翻涌的情绪实在压不住,铁文萍猛地起身,快步冲到门口,拉开门就冲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只丢下一句仓促的借口:“肚子疼。”
张雪涵见她慌慌张张跑出来,门都没关,不由得一愣。她缓步凑过去,扶着门框往里看,祝金令伏案专注笔录的模样,正是最投入的完全体,和当初饭桌上那个侃侃而谈的他,渐渐重合。
祝金令曾说过的话,此刻清晰回响在耳边: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想多试试不同的事,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追逐那种飞得更高的感觉,还有一种宿命感,大概就是这样。”
“找到了,它现在就在我眼前,所有的真相,都等着我去跨越、去突破。”
......
审讯室内,罗鸿交代完这份背负一切的假口供,忽然放缓语气,轻声问道:“祝金令,我现在这样,算是在赎罪吗?”
“这种事,我说了不算。”祝金令摇了摇头,声音冷了几分,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赎罪与否,从来只有你自己和受害者能判定,硬要问,就去问王菊的家人吧。”
“也对,没有人会原谅一个杀人犯的。”
罗鸿喃喃低语,眼神黯淡了几分,随即缓缓闭上眼,眉宇间却渐渐舒展——此刻的他,卸去了所有算计与戾气,竟觉浑身松快,恍若新生。可转瞬,心底又冒起一丝奢望,他好想活下去,慢慢赎罪,好想找到王菊的家人,给他们当牛做马,弥补过错。
“能不能,马上枪毙我?”
奢望转瞬即逝,他又变回那个决绝的模样,语气里满是求死的恳切。
“等吧。”祝金令收起笔录,缓缓起身,语气难得柔和了些,耐心解释,“得等我们侦查核实你杀害王菊的罪证,找到牌照【云h-y25**】那辆车,调取加油站监控,走完审查、起诉、认罪认罚确认的流程,最后经法院审理定罪才行。”
“罗鸿,我不会让你背着三条人命上路。你还有和幕后真凶当面对峙的机会,就算是你,也别轻贱自己的生命,留着它,去完成你最后的愿望。”
祝金令的一席话,像暖流撞碎了罗鸿最后的防线,他再也绷不住紧绷的情绪,双膝微颤,涕泗横流,哭声里藏着悔恨、释然,还有一丝对生的眷恋。
“祝金令,你给老子记着!你肚子上的那道伤痕,是我罗鸿留的!以后讲给你儿子听,讲给你孙子听!告诉他们,我这个杀人犯,也做过一回好事!”
看着祝金令转身要走,罗鸿猛地擦干眼泪,放声大笑,笑声里没有悲戚,只剩释然与坦荡,此刻的他,褪去了罪恶的枷锁,成了自己心中那个敢于担责、完成救赎的罗鸿。
“我永远记得,这道疤,是你罗鸿留给我的纪念。”
祝金令背对着他,高声回应,声音里满是郑重。
踏出审讯室的刹那,祝金令再也撑不住办案时的紧绷,直直扑进张雪涵怀里,紧紧抱着她,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调皮:“能不能不去医院打针?我想回家,想带你回家。”
“我也想带你回家。”张雪涵脸颊泛红,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们先回县城的家好不好?等你痊愈,你先带我回你家,再跟我回我家,然后我们,组成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新家。”
“一言为定!就先回县城的家!”
祝金令像个黏人的熊孩子,整个人几乎挂在张雪涵身上,反倒像是他靠着张雪涵支撑,而非张雪涵扶着他。
路过城区中队门口时,队员们都投来会心的祝福目光,董羌干脆跑到门口,目送二人远去。
“因案件相遇,因办案相识,最后破案成婚,简直就是童话一般的故事,太浪漫了。”
董羌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兀自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