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不了解的棋子
第41章不了解的棋子
今年爱尔费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凛冽的空气仿佛能冻结呼吸，纷飞的白雪迅速将机场覆盖成一片苍茫的纯白。阮星风裹紧了厚重的大衣，独自一人拖着行李箱，走出了抵达大厅。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与他身后那些有接机人员簇拥的旅客形成了鲜明对比。
廖风原本执意要派大队人马陪同，甚至想亲自送来，都被他以“需要绝对安静”为由强硬拒绝了。最终，只勉强同意了一个由廖风助理事先联系好的本地地接人员举着牌子在出口等候。
他刚走到那位地接人员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口袋里的加密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无法追踪的号码，但他心知肚明是谁。
他对地接人员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接起了电话。周围是陌生的语言和寒冷的空气，让他更觉孤立。
“到了？”元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比爱尔费的寒风更冷，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确认一个日程。
“刚到。”阮星风的声音平静，白色的呵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消散。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元首的电话来得太快，快得令人不安。
“很好。”元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阮星风心脏骤然一缩的消息，“有个人，你需要去见一见，他会成为你在那边的重要‘合作伙伴’之一。”
阮星风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在这异国他乡，他还有“合作伙伴”？“谁？”
“廖风的弟弟，廖尘。”
阮星风的指尖瞬间冰凉，甚至超过了周围的空气。廖尘？！那个策划了绑架案、对他极尽嘲讽、同时也是向元首提供“真相”的廖风弟弟？！他也在爱尔费？元首竟然安排他们合作？
这简直是将一只孤身一人的羊羔，直接送往饿狼的巢xue！不，甚至更糟，是送往另一只更狡猾、更仇恨他的狼身边！
元首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沉默，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怎么？有问题？他比你更早接触到我们的‘事业’，对那边的情况也更熟悉。你们的目标一致，都是让廖风付出代价，合作是最有效率的方式。”
目标一致？阮星风内心冷笑。廖尘的目标是摧毁廖风并夺取一切，而自己的目标远不止于此。更重要的是，廖尘对自己抱有极大的恶意。他现在孤身一人，如何应对？
但他不能拒绝。至少现在不能。
“没有问题。”阮星风迅速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不能让元首听出他的脆弱，“我只是有些意外。请问如何与他联系？”
“他会找到你的。”元首意味深长地说完，便切断了通讯。
阮星风握着手机，站在冰天雪地中，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寒冷和孤立无援。元首这一手，无疑是在他这条孤舟旁，又放下了一条充满敌意的鲨鱼。
一方面，廖尘确实是了解廖风海外产业和弱点的最佳人选，但另一方面，这个人极度危险且难以控制，他对自己和廖风的恨意同样浓烈。
地接人员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用带着口音的英语问道：“Вceвпoprдke,cэpmaшnhaгotoвa.”
阮星风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脸上恢复了一片淡漠：“hnчeгo.nдnkce6e.”
他坐进温暖的车里，窗外是飞速后退的、完全陌生的冰雪世界，廖风安排的住所或许舒适。
但对他而言，无异于另一个华丽一点的牢笼。
而如今，这个牢笼之外，还潜伏着元首的眼线和廖尘这只危险的猛兽。
他的室友们远在国内，需要在那里完成任务，说服国内的食肉动物，扩大地位和规模，他们无法提供及时帮助。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开始，他必须独自面对这一切。
会见是当天晚上在一家嘈杂的地下酒吧。阮星风按照匿名短信给的地址，穿过拥挤的、弥漫着烟酒和荷尔蒙气息的人群。
各种语言和口音的喧闹声冲击着他的耳膜，但他目不斜视，径直走上了二楼相对安静的包厢区。
推开包厢门，廖尘已经等在里面了，这是阮星风第二次见他，但第一次有机会仔细打量。
他看起来比廖风年轻一两岁，眉眼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
廖风是外放的、具有侵略性和压迫感的强大，而廖尘则内敛得多，甚至显得有些阴柔，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但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星风，你来了啊。”廖尘擡起头，语气亲昵得令人不适，他举起手中的酒杯示意，“还真舍得离开我哥？看来他让你很失望了。”
阮星风没有理会他话语里的试探和嘲讽。他瞥了一眼桌上另一杯盛着金黄色液体的酒杯，走过去，没有坐下，而是直接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喉咙，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将空杯“嗒”一声放回桌面，声音冷冽：“没必要说这些废话。元首让我们合作，不是来听你缅怀你哥的，直接进入主题。”
他率先在廖尘对面的沙发坐下，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
然后，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金属打火机那是廖风在他离开前塞给他的，上面还残留着属于雄狮的、极具存在感的气息，仿佛一个无形的保护圈。
阮星风原本觉得不需要，但此刻在这个危险的对手面前，他刻意拿了出来。
他“啪”地一声打开盖子，窜起的火苗在他冷静的瞳孔中跳跃，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让那簇火焰明明灭灭。
“你比我早来爱尔费。”阮星风开口，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元首说你对这边的情况熟悉。告诉我，廖风在这里有哪些见不得光的产业？核心弱点在哪里？哪些人可以为我们所用？或者更直接点，告诉我，从哪里下手最快最狠？”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直奔主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仿佛他才是这次会面的主导者，而不是一个需要依靠对方的“新人”。
廖尘看着他手中那枚属于廖风的打火机，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轻笑一声：“啧，这么心急？我还以为你会多怀念一下我哥的‘温柔’呢。”
阮星风擡起眼，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他：“廖尘，收起你那套把戏。我和你合作只有一个目的：搞垮廖风。如果你觉得戏弄我比达成目标更有趣，那我们现在就可以结束这场对话。我想元首会更乐意看到一个有效率的联盟，而不是一场无聊的私人恩怨。”
他作势要起身。
“等等。”廖尘脸上的笑容淡去了几分。他意识到，眼前这个阮星风，和传闻中那个被他哥圈养起来的、脆弱美丽的金丝雀似乎不太一样。他比想象中更冷静，也更尖锐。
“好吧，谈正事。”廖尘身体前倾，也收起了那副轻佻的模样，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算计，“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也不绕圈子了。廖风在这里的生意，明面上是房地产和投资，但真正赚钱的，是几条暗线……”
阮星风不再玩打火机，而是专注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精准地切中要害。他不再是被动接受信息，而是在引导对话，筛选信息，并快速在心里构建着行动计划草图。
火焰在他心底静静燃烧，不再是需要别人气息环绕的安全感，而是他自己滋生的、想要变得强大、想要掌控自己命运的决心的火光。
这一次会面，他不再是猎物或棋子，而是主动拿起了刀，准备参与这场狩猎，他的成长，从这一刻真正开始。
地下酒吧的喧嚣被厚重的包厢门隔离开，只留下沉闷的低音炮像心跳一样撞击着地板。包厢内灯光昏暗，只有一盏复古的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在深色的墙纸上。空气里混杂着雪茄的焦香、威士忌的醇烈，还有一种无声交锋的紧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