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离开的通行证
第40章离开的通行证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阮星风脸色苍白得像身后的床单,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但他揉着额角的动作却带着一种事不关己般的随意和慵懒,与那骇人的伤势形成了诡异反差。
付航行看着他这副模样,胸口堵得发慌,那股压了许久的怒火和担忧终于爆发出来,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为什么?!”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声音因压抑而颤抖,“阮星风!你他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那玩意儿是能随便砍的吗?!你知不知道阿姨都吓晕过去了!”
周毅和朱哲也紧紧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赞同和深深的忧虑,沉默地表明着同样的立场:不说清楚,我们绝不会配合。
阮星风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掠过,最终落在付航行因激动而发红的眼睛上,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
“我不是说过了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需要添一把火。一把能烧穿现在僵局,让所有事情加速运转的大火。”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轻抚过头上被厚重纱布包裹的断角处,那里依旧传来阵阵钝痛,但他仿佛感觉不到。
“航行,你现在去找廖风。”阮星风的语气变得指令化,不容置疑,“就按照我教你的说:‘星风哥……他受不了婚礼上的刺激,回来后又看到网上那些流言蜚语,精神崩溃……把自己、把自己的鹿茸砍断了……’记住,表情要悲痛,要愤怒。”
付航行僵在原地,没有动,嘴唇抿得死死的。周毅和朱哲也依旧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他。
阮星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好,你们想知道全部原因是吗?”他压低了声音,即使病房里没有外人,“因为我们太慢了!元首提供的所谓‘帮助’像挤牙膏,我们要查的线索处处是瓶颈!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们永远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等他觉得廖风没用了,下一个被‘清理’的就是我们!”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核心也最无奈的理由:“我不想承认,但我必须承认,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够快,也不够强。我现在需要廖风。需要他因愧疚而失控的力量,需要他因为‘爱’而毫无保留的资源和人脉!只有利用他,我们才能快速壮大,才能在未来有可能和元首抗衡!”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位好友:“而这份愧疚和爱,是有保质期的!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从崩溃中清醒过来,什么时候会开始怀疑婚礼的真相!我们必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一切,把事情推到无法回头的地步!”
“这把火,”阮星风指了指自己的头,眼神狠厉,“就是烧给我自己看,也是烧给廖风看,更是烧给那位高高在上的元首看!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看到我的‘惨烈’和‘绝望’,我要让廖风因为这把火彻底疯狂,心甘情愿地为我所用!我要让元首觉得,我是一把因为仇恨而完全在他掌控之中的、最好用的刀!”
病房里再次陷入死寂。
付航行三人被阮星风这番话里赤裸裸的、近乎疯狂的算计和决绝震撼得说不出话。他们终于明白了。
自断鹿茸并非情绪失控,而是一场极致的苦肉计,一场将自己也作为筹码押上赌桌的豪赌!
这太狠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良久,付航行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他重重抹了一把脸,眼神复杂地看着阮星风:“……妈的!疯子!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他转身走出病房,背影带着一种悲壮的意味。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将不再只是在边缘试探,而是真正地踏入了风暴的中心,利用风暴本身的力量去对抗另一场更大的风暴。
周毅和朱哲没有说话,但他们的眼神已经表明,他们将继续跟随。
阮星风看着窗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这场由他亲手点燃的大火,即将燎原。
创域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内,气氛低气压得吓人。廖风面前堆着厚厚的文件,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指尖频繁地敲击桌面,透露出内心的焦躁不安。这两个月,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力物力,几乎将城市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找不到阮星风的丝毫踪迹。这种失控感让他濒临崩溃,眼底布满红血丝,整个人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焦灼野兽。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前台小姐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廖总,楼下有两位先生,说是……阮星风先生的朋友,姓付和姓周,想见您。”
阮星风的朋友?!
廖风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所有的疲惫和焦躁瞬间被一种巨大的、不祥的预感所取代!小鹿的朋友怎么会突然来找他?除非……
“立刻带他们上来!马上!”他对着电话低吼,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等待电梯上升的每一秒都无比煎熬。廖风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心脏狂跳,手心冰凉。
电梯门打开,付航行和周毅走了出来,两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痛、愤怒和一丝不知所措,演技在来的路上已经反复打磨过。
一看到廖风,付航行立刻红着眼眶冲上前,语气激动又带着指责:“廖总!您……您快去看看吧!星风他……他出事了!”
廖风的心脏猛地一沉,一把抓住付航行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他怎么了?!他在哪儿?!说!”
“在医院……”周毅在一旁沉痛地接话,声音低沉,“他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起来,不吃不喝……昨天……昨天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他……”他像是难以启齿,别开了头。
付航行接过话,带着哭腔,将阮星风教他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情绪渲染得极其到位:“星风他受不了刺激!婚礼上的事,还有后来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议论……他精神崩溃了……他……他用自己的手,把鹿茸……砍断了!流了好多血……差点就没救过来!”
“砍断……鹿茸……”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直劈廖风的天灵盖!他眼前猛地一黑,身形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鹿茸……对于鹿族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那是尊严和力量的象征!小鹿他……竟然决绝到了这个地步?!
巨大的、灭顶般的愧疚和心痛瞬间吞噬了廖风!原来他的小鹿受了这么重的伤!原来他的“疏忽”和“被陷害”,竟然将他的爱人逼到了自残的地步!
付航行和周毅还在旁边“火上浇油”:“廖总,星风哥他真的太苦了……”“他现在谁也不见,状态非常差,我们真怕他再想不开……”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被彻底冲垮!廖风混沌已久的脑子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是他的错!全都是他的错!他伤害了他最爱的人,把他逼上了绝路!
“在哪家医院?!带我去!现在!立刻!”廖风几乎是嘶吼着,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什么文件、什么会议、什么形象,全都顾不上了!
如果此刻他身边有冷静的许诺言,或许能察觉到付航行二人话语中细微的不自然;如果宋雪曦在,或许会质疑事情为何如此巧合惨烈。但可惜,没有。
正如阮星风所精准算计的那样,此时的廖风,正处于最崩溃、最愧疚、最容易被情绪主导的时刻。
他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只剩下一种本能:立刻赶到阮星风身边,赎罪,弥补,不惜一切代价!
付航行和周毅对视一眼,立刻跟上。电梯下行,车厢内气氛压抑。
廖风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眼神直勾地盯着前方,仿佛要将马路盯穿。
阮星风的计划,这把以自身血肉点燃的“大火”,正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效率,将廖风这把最锋利的刀,引向了他所期望的方向。
而他们必须快,必须在廖风从这巨大的情绪冲击中稍微清醒过来、察觉到任何不对劲之前,完成下一步,所以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紧迫。
朱哲一直通过窗户看着外面,看到廖风的车看向阮星风眼神示意他准备一下,阮星风点点头就先让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