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番外・中东的一段往事(7)
『历时一年零九个月二十七天,当我醒来之后发现身边依然有你,这种感觉好不真切,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当我真正抬起头和你对视的时候,脑子里剩下的只有委屈和依赖。』
从昏睡中醒过来时,谢枕习惯性地想要翻身,四肢被灌了铅似的沉重无力,抿着唇想要睁开眼睛,好不容易眯出一条缝,额头上就突然多了一只试探体温的大手,同时不歪不斜地替他遮住了可能会刺激到眼球的光线。
谢枕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能一个劲儿地眨眼睛,浓密狭长的睫毛一下一下挠在沈昀廷的掌心,一直痒到人心里。
alpha低沉好听的嗓音轻飘飘地从上方传来,问他:“好点了吗?”
“嗯。”谢枕蓄了好久的力才抬起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移开掌心后仍旧还是没能承受住周身光亮的刺激,眼球微微的酸胀,有些难受,“嘶…………”
沈昀廷连忙抽回手,从口袋里取出眼药水,揪开瓶盖放在一边,慢慢俯下身,拇指和食指的指腹分别轻轻按住了他左眼的上下眼皮,却没有着急拨开,而是先轻声提醒:“忍一下,让我给你上个药,好不好?”
谢枕没有说话,但是主动把眼缝打开了,琥珀色的眸子就这么露出来了,左右两边的眼白依旧有血丝分布,沈昀廷拨动手指将间距拨得更开一点点,才顺着眼角把眼药水滴进去。
直接对着瞳孔滴会让谢枕的眼睛异常敏感,药水无法正常进入眼眶不说,甚至相当有可能惹毛小狐崽,至于这个要点则是多年前沈昀廷由血与泪的教训总结出来的。
一大颗药液流进眼球,谢枕依旧是条件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沈昀廷则是不慌不忙地用拇指贴上了对方的眼皮,逆时针打着圈轻轻的揉。
“难受吗?”沈昀廷边揉还不忘关切地询问,眼见谢枕状态正常,转手又换了另一只眼睛,第一反应还是事先提醒似的哄:“好了啊,到这只了。”
这回谢枕倒是没有再一言不发了,并且非常赏脸地应了一个:“嗯。”
上完药后的眼睛好受了很多,残余的药液滞留在眼球周边及其眼眶旁,用这样湿润的眼神去看人无疑是在变相打擦边球,就连沈昀廷都没有再直视谢枕。
气氛沉淀了许久,沈昀廷忽然直起身往外走,谢枕以为他是有什么要事得去忙了,从折叠床上爬起来想给自己倒杯水喝,谁料起身起到一半莫名其妙听见军帐外传来了疑似小铁笼子一类东西打开门栓的声音。
不待多时,沈昀廷怀里抱着一团圆圆软软的东西回来了,谢枕眯起眼睛凑近了去看,只见沈昀廷笑得很是温柔地把那小家伙托到了他眼前。
“你看这是什么?”他笑吟吟地问道。
是只沙漠兔子,谢枕仅仅看了一眼就怔住了,脑海中闪过某个落日不大好看的黄昏,以及alpha前任轻佻的神情和那些神经质的话语。
谢枕不由自主咬紧了牙关:“拿走。”
沈昀廷顿时跟受了惊的云雀似的,猛地把兔子捞回怀里,眼神慌张地打量了一下小家伙,低声自顾自说道:“这边的环境不是很好,所以兔子长得不太中看,晚点我再给你去抓只漂亮的。”
简直是荒谬,沙漠里绝大多数的兔子都是统一的灰棕调的毛色,沈昀廷现下抱着的这只的品相已经是顶顶好的了,圆圆的腮帮子和水灵的杏仁眼,还要到哪里去找更好的?
谢枕不屑置辩地笑:“不用了,我就是不喜欢兔子而已。”
话音刚落下,沈昀廷放在小家伙毛绒的头顶的手不动声色地曲起了指节,手背上的脉络清晰可见,似乎还想再争取一下:“总会找到好看的。”
谢枕把臼齿磨得咔咔响,索性直言道:“有人给我抓过了,我不喜欢,所以你也不需要再把时间浪费到这些事情上了。”
“谁啊?”沈昀廷不禁收了收手臂将兔子搂得更紧一些,强行用素质教养压抑住了那本应在脸上呈现出来的大惊失色的神情,声音听着分外压抑,“啊……不是说好了我给你抓的吗,你怎么收别人的兔子?”
这段话从开头到结尾,声音越来越小。
“跟你没关系。”谢枕几乎是咬牙切齿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双眼通红地怒睁着看向那只兔子,“把它拿走!”
一时间,沈昀廷觉得眼睛不知怎么的有些泛酸,嗫嚅一般连声应好,抱紧兔子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过身朝外面走去,眼睛愈发感到酸涩。
谢枕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用错了语气,其实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的,偏偏要闹得这么不愉快,而且对方明明都那么用心地和他交涉了。
他不由分说地在心里衍生了懊悔,下意识伸手想说点什么挽回,才消停了一趟觉的功夫的腺体不合时宜地突然泄了信息素,紧接着熟悉的钝痛像刀背狠力砍过后颈一样袭来。
谢枕颤抖着身子蜷缩起来,下意识就唤了一声:“哥!”夹杂着隐忍的哭腔与颤栗。
沈昀廷还在纳闷到底是哪个B崽子能让自己家的小狐崽瞧上眼,下一秒被身后听见的那声呼唤彻底打乱了他的思绪,回过身来却看见谢枕缩成一团,发疯地用手指抓扯着头发。
兔子哐当一下从他手中掉在地上,摔了个兔啃泥后小家伙马上撒开后腿儿跑路了。
空气里弥漫着越来越多的青柠味信息素,沈昀廷顾不上去拉上军帐半敞的帘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掐住对方的手腕以此制止谢枕那堪比自残一样的行为,神色失措:“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崽崽你说话。”
不由分说地把人往怀里带。
“我疼…………”谢枕红着眼绷紧了牙关吃力地说,额间落下冷汗,对方的怀抱照旧的温暖可靠,但他却找不到以前的依恋感了,只是委屈地重复那两个字:“我疼…………”
“哪里,哪里疼?”沈昀廷急切地问他,修长的手指轻轻顺着他的头发抱着试试的心态看看能不能安抚一些情绪,末了似乎又怕语速快了对方听不清,“啊?哪里不舒服啊?你跟我说说,好不好?听话啊……跟我说说。”
他脱力地挣扎了一下,眼泪没声儿地润湿了脸颊:“你松手吧……”
沈昀廷感觉到非常不对劲,谢枕的信息素的释放量貌似有些异常超标,忍着担忧与哆嗦伸出手,小心托住谢枕的脸想要将其抬起,试图在神情里找到一些线索。
不料谢枕的身体猛地一抽蓄,缩着脑袋把头埋得死低,很显然谢枕对他这个动作产生了一种极度的排斥感,他像炸了毛的刺猬,全身都是未知的盲刺,让沈昀廷无从下手。
不过好在理智战胜了惶恐,沈昀廷反手抱紧谢枕,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打着:“别怕,我带你去看军医,好不好?”
“我不去…………不去……”这一句话谢枕是流着泪说出来的,“哥……我不去……我好烦他们看见我这个样子……我不去…………”
沈昀廷急红了眼睛:“那你告诉我哪里疼,我们就不去,好不好?”
谢枕咬碎了啜泣才说,腺体。
短短的两个字,却犹如在沈昀廷耳边炸穿了一片山海般的不平崎岖,他难以置信地想再确认一遍:“什么……腺体?腺体怎么会突然疼呢?”
可现在谢枕已经无法回答他了。
“我疼……”这一通兜兜转转的折腾下来,谢枕恍惚间发觉自己好像就只会说“疼”了,他扒沈昀廷的衣服,不住哽咽的哭泣着,声音哑得让那人心里一揪:“哥,我好疼……我真的好疼啊…………”
哥你抱抱我。
沈昀廷发狠地释放了大量的安抚信息素给他,才勉强缓解了一点点,什么都不能做的他收紧拦在对方后腰的手臂,好让谢枕靠自己更近一些,小狐崽的的手指不停地在他的后背用指甲抠抓着分散注意力。
力气一点都不小,抓得沈昀廷直抽冷气,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这和谢枕此时此刻承受的那些比起来,根本不足为奇。
他明明那么依赖他,却还是瞒着他。
痛楚一直持续到又一个黄昏落日,谢枕脸色惨白地淌着额汗,双手无力地下垂坠在折叠床的床垫上,沈昀廷探手绕过他的肩膀轻轻附着在了他柔软的后颈上,掌心捂着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