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婴伥

第29章婴伥

一言不发的男人胸廓没有一丝起伏，与蹙眉观战的云寻时相比，堪称气定神闲。

云寻时原本打算和嘲风一起制服这怨魂，谁承想嘲风答应得好好儿的，转眼就把自己塞进了结界里。

亏得某人之前还说什么要离得他近一点儿，不然没有安全感。

身边游荡穿梭的亡魂在距离嘲风十步开外忽然被迫停住，云寻时原本以为那些快速滚动的龙卷风漩涡是怨魂召唤来的，却在看清嘲风动作后意识到另一种可能。

这些围绕在嘲风身侧掀起漩涡的数个小型龙卷风，竟然都是嘲风召唤出来的！

在嘲风低声下令后，簇簇小龙卷风以瞬息速度穿进了那些尖叫着撕扯同类还企图挨近嘲风的亡魂。

云寻时眼看着龙卷风渐渐由滚滚风暴变成烟烟寒气，又随即转化成荧荧霜雪，发出同嘲风眼中一模一样的幽绿光芒，将那些看得人头皮发麻的鬼魂群体一个一个全部冻结禁锢在原地，不费吹灰之力。

云寻时目睹他们在被洁白晶莹的霜雪浸润冻结，再咔嚓碎裂，斑驳霜块眨眼间融化成了滴滴黑水，哗哗啦啦打落在走廊地砖上，湮灭在墙体缝隙中。

消失速度快得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嘈杂声响一去不返，空荡走廊霎那安静下来。

没有形状的怨念本体左右摇摆，站立不稳似的一深一浅往后退，留下左右不足巴掌大小的血色印记，一改刚才的嚣张，缩成一坨不及嘲风膝盖高度的怨魂，认清眼前人是个硬茬的现实。

嘲风才不管面前这一坨怨气在搞什么名堂，擡起脚猛地一踹，竟然将这一团迷雾一般的怨气本体直接踹散。

只听“啊啊”几声吼叫，聚集的怨念被打得四处窜逃。

嘲风打了个呵欠，充耳不闻惨叫声，翻腕横空抓取一条如同绳索坚韧的金色光芒，眼花缭乱之间将四下逃窜的怨气又囫囵打包捆在了一起，像包粽子般滑稽，噗通丢在铁皮门边儿上。

然后他又掐诀施法将被捆住的“粽子”好好收拾了一通，去掉九成阴气，让对方再没有能够折腾事儿的余力，才终于出声：“你这是还不打算露面啊？挺好，倒是知道自己见不得人。”

回答他的仍旧是：“啊……啊……”

除了腔调改变，愣是听不出对方到底在表达什么。

嘲风揉了揉鼻尖，神情不耐：“看来你也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啊。”

嘲风上下打量眼前的怨魂，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准确地说，这都不是一个鬼或者人的形状，用一团或者一坨来形容它似乎更加合适，他神色逐渐凝重。

云寻时见这团怨魂一直不开口也不变身。

除了啊啊呜呜，就没了别的词儿或者动作，他思索几瞬，几步走近嘲风，有些不确定道：“这是未成形的亡魂？”

嘲风在他开口之前就瞧出了端倪，半认真半肯定地点头：“八九不离十了，不然这么久它还不现出原形，道行未免太高了吧，这么一想我刚刚是不是太莽撞了？早知道是这样，我不会动手。”

云寻时看嘲风面露懊悔，温声道：“动手之前你和我都不知道它到底是谁，刚才那场面如果是我也会先救人，先看看它的情况吧。”

嘲风点了点头，下一秒把金光绳索松开几分，在不束缚它的同时保证它不逃跑害人。

而后两人视线不约而同望向面前发出斑驳金光的婴伥，还有再度昏过去的年轻护士。

所谓未成形的亡魂，就是不幸在腹中夭折的组织，它按理说属于无意识的魂体，甚至没机会被称为人，而被称作婴伥。

婴伥不是一个鬼魂邪祟，而是所有同等死法的亡魂都有可能成为婴伥。

说来云寻时曾经见过婴伥，只不过是很多年以前的事儿了。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儿。

虽然不至于害怕畏缩，但有些事情不是那会儿的他可以轻易做到的，这件事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

最终那婴伥也没能再进入轮回，而是被地府派来的阴差和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生面孔带走。

直到后来云寻时才知道，那个生面孔就是地府的拘魂使。

没承想，时隔多年，会碰见第二个婴伥。

“婴伥虽然作乱，但它的诞生和出现，意味着它同样也是一个受害者。它们能有这么强的怨念和自由出入甚至伤人害命的怨气，是因为心有不甘。”

“而这种不甘，大多是因为婴伥在还没有长成人形的时候，就遭到某种破坏，在被破坏以后还持续遭受某种外界或者受了母体的影响。”云寻时轻声解释。

黑沉沉的怨气早已散开，走廊恢复成空旷安静的模样，朦朦胧胧的日光透过落地窗，被捆住的婴伥突然猛烈挣扎动弹，铆足劲似的想往窗户方向冲。

它把铁皮门撞得框框作响，可惜那绳索上有嘲风法术加持，再怎么折腾都是徒劳。

即便有一部分怨念冲破禁锢，还没飘出几步距离，又被一道无形屏障反弹回来。

婴伥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像往常挪动，下一秒变得消停，发出呜一声，又像是打了个呵欠，一反常态，变得格外安静，一动不动。

嘲风和云寻时相视一望，确定再三后，不禁失笑道：“它这是睡着了？难怪不容易找到它的踪迹与身影。这小家伙虽然没有成形，还只是一团雾，但看样子作息和脾性与小孩儿差不多啊。不管白天黑夜，一到点儿就困。”

“这种形态与状况下都能睡着，要盘问它，怕是暂时不可能了。”云寻时说完，视线随即落在一旁处于半昏半醒状态的护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