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翰林院有多少读书人呢,除了每三年都有的上百进士们钻破了头进来,有身份的和朝中清贵也会使劲给后代机会,连当今也会给功劳大的官员家中恩典。
就像那一辈子学到满头白发的老童生,翰林院里也是许许多多一辈子埋头修书无法一展抱负的老翰林,一处处书桌就像天然的蜂巢,密密麻麻的眩晕程度,下班上班都在这三尺桌子上,一生就这样过去了。
龅牙梁说高祖时期考中的一甲状元都有,90多岁的年纪每日还来上值,靠着微博的俸禄租房子住在外城。
“何不外放,哪怕做个县令,不,县丞呢,一身的才学太可惜了。”
“不甘心呀,考中时意气风发觉得在京中会大有作为,可是随着时间的打磨,一日一日混到老了更没有什么志气,满脑子只求一日三餐温饱。”
龅牙梁现在就是一样的心情,他近40岁,每日睁眼就是今天只能吃个馒头填肚子,这种落魄岂是能说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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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内回来的众官员看着支好桌凳搬书开写的容秋,头上砸个大黑锅似的,还有的不禁咬了下舌头。
读书人都有个气性,这怎么拿这滚刀肉似的修撰没办法。
“这外面的桌子不能搬进来,哪里搬来的搬出去。”
头还昂着,可是没得到回应,面前之人还在写着,他直接拿起几书本重重摔倒地上。
心里得意的想既然你忍我就偏不让你忍,而且还正和他意,连这都不做声,就是个好欺负的闷货,真是能中全是运气好。
正心里腹诽着,把笔放下的容修明直接转过自己面前。
“这是你的桌子?”
“没错,怎么,你想怎么样?”
容秋点点头,直接使劲把桌上的书本都扫到地上,还把桌子给踹倒,拍拍手站到人面前扯动嘴角,冷哼一身。
同僚们都呆若木鸡,只看着重新做回桌子上的容秋奋笔疾书,而找茬的人涨红着脸却只敢攥紧拳头站在那。
刚才那一瞬,不想承认那种冰冷的眼神让他怕了。
“麻烦离开,挡着我看书的光了。”
“噗嗤”有人实在是没忍住,不得不说吃惊又觉得痛快,对一早来这文雅的这位榜眼刮目相看。
不好欺负又有前途,人们心里这才产生了结交的想法。
五十多本书每页都密密麻麻的不间断的竖行字,近两个时辰看下来太阳穴一股一股的疼,于是闭上眼做起眼保健操,食指扫眉20下,捏鼻梁20下,同样也揉太阳穴和眼睛下面的穴道,稀里糊涂的一通下来,再睁眼一瞬黑但慢慢的亮堂,眼睛没那么酸疼了。
关键是重要的记载,更简短的概括,老翰林说的简单,这容秋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书本的问题,每一页都感觉很重要,水利横渠灌溉良田关乎赋税,山川险要关乎地势,每一地朝廷都记载在册,毫不夸张的说拿着这些书本就可以到地方当个能官。
把这些精练,书本上的就够精练了,就算只提一句在哪里然后再提一句流经哪里也不可能呀。
除非删除那些小的河流,没有名气的湖,那这样的话还叫囊括天下河流与山川的大典吗。
下值后的龅牙梁直接坐在马车上,解释道这大典是当今登基之初就下令修的,可是等坐稳朝堂、充盈后宫又忙着治理天下。
一开始底下的官也是忙着好编出来讨皇上的欢心,但几次大略上呈陛下都打回来不满意,慢慢的这就成了烫手山芋。
整个翰林院忙了这十几年,眼看到头来无用功。
“杨大学士最近几年忙活立储一事,勒令让老翰林们带着徒弟后辈弄,真要修一本著作,其实别说20年,6.70年才算小成。”
“正所谓读书人有三立,立书排在第一,因为哪怕人逝去,可是留在世上的书籍可以流传千代万代,著作书的作者就可以被人记住,并且感叹其才华和学识。”容秋说着,其实心里也未尝没有羡慕。
只是若单为了这,就把还未出现的名人的诗作当成自己的,心里始终过不去,还是不得已用着再拿出来,这样就好。
“当今对这大典的事已可有可无,连杨大学士都好几年没问过进展了。”
容秋明白,到家后书房门一关,调查当今皇后和大皇子的资料,其实考中举人之前他就了解一二,但毕竟没有京城里的全。
梁某人又看了遍守在门口的护卫,门窗也仔细检查一遍才开口,容秋伸手让坐在书桌前面的凳子仔细说。
曾经的皇后还未成婚时,先皇指着自家几个儿子让其父挑选,当时皇后之父兄皆是天下闻名的帅将,先帝心腹,连当今都得敬着。
后来明明没有做皇位可能的当今成了皇帝也是一直敬重着,并且逢年过节都会厚赏。
可惜没过几年开平王在战场上突然去世,皇后的兄长也没过两年就感染疫病而死,本来这高祖褒奖其平定天下之功的异姓王的淮阳王爵位传给了皇后兄长的唯一小儿,之后却是福薄夭折了。
王府血脉没有了,自然这王爵之位就得收回到朝廷里,可是当今却念着功劳,想让找个旁系子弟来继承,但皇后怎么可能同意,她祖父、父亲、兄长拿命拼回来的荣华富贵,让一个家乡野小子不劳而获,绝对不可能!
满朝文武都不知道陛下怎么跟皇后商量的,但一个月后皇后还是派嬷嬷回老家精心挑了个小孩,只是王爵变成了侯爵。
异姓王可代代相传,但侯爵却三代就降为伯爵,然后泯然众人。
哇,容秋对素未谋面的母仪天下的皇后佩服不已。
“可是我怎么这么不明白呢,王爷难道没有庶子,皇后又为何对老家的亲人那么,对,厌恶,不想让沾一点光。”
梁鸣语气肃穆面带敬佩,“老王爷总说自己只是平头老百姓,一个种地的,发妻是战场上救下来的大家闺秀,根本没有妾室,而且下令王府不讲究纳妾那一套,除了当今皇后和将军再没其他子嗣。”
“至于皇后厌恶老家之人就更简单了,当初乱世他们不仅没帮忙的还主动告发,老王爷的兄弟姐妹都被前朝杀了个干净,等天下一统又来到京城想沾光谋点差事,他们以为人都死了,老王爷不会知道,真是祸害!”
容秋恶心死了,“呵,都是一起刨地长大的,现如今高高在上的王爷,他们心里怎么可能甘心。”
梁铭拍了下巴掌,“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还在京城仗着老王爷的势做出种种丑恶,当时老王爷直接把家谱一分为二,还把祖宗坟都给牵到了京郊的一处宝地。”
“从那以后,虽说是一个姓,可是已不是一族,老家的也想闹腾拉进关系,但有老王爷的命令,底下县令巴结,连县城门都没让出过。”
容秋哈哈直笑,真是痛快,看的着吃不着,惦记着的总归是更痛苦,可一想现在个毛头野小子占据着侯府,也真是如鲠在喉。
“出了五服好几代下来还有啥亲戚关系,也不知道当今为何非得不同意皇后撤销的意见,哎,果然陛下仁心。”
梁鸣说着,弯腰向皇宫处行礼参拜,容秋自然也是一个动作,若不然在这时代对皇帝不敬可是灭九族的罪,不管私下还是面上都得做出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