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故乡【VIP】
第37章故乡【vip】
有关意大利中南部的贝文内托地区,拜后世欧洲那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戚关系所赐,他对其中和自己家族网有关的部分多少了解几分:简而言之,在诺曼人崛起后,贝文内托地区的伦巴第贵族慑于威胁,主动将领地献与教皇以寻求庇护,而西西里的诺曼王国和后来由霍亨斯陶芬家族统治的神圣罗马帝国都将此地视为自己的固有领土,因此围绕贝文内托展开长期争斗。
当下,罗马教廷还没有后来的强势,而“贝文内托”也不是一块孤零零的飞地,是一个颇有实力的大公国,由于诺曼人在还未形成实质威胁时就被他收编,是以贝文内托地区的伦巴第人还没有产生足够强烈的危机感,自然也不会对罗马教廷保持恭敬,而为了在意大利地区玩平衡,教皇再一次选择了引入外来的势力,只是这次找到他头上了而已。
教皇既然主动邀约,他自然却之不恭,在教皇看来,在连续扩张了东方和北方的大片领土后,东罗马帝国对意大利的干预精力应该相当有限,至多是从法蒂玛王朝手中夺回西西里岛,这显然是教皇喜闻乐见之事,不过他怎么会让教皇如意呢,他来意大利肯定要收复整个西西里啊,教皇既然邀请他前往贝文内托作战,他当然要借这个机会狠狠削弱贝文内托的伦巴第贵族,而教皇提到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二世虽然和他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和姻亲关系,他也对这位皇帝有些了解,原因无他,这位亨利二世,他是一位圣徒,还是一位他效仿过的圣徒。
在萨利安王朝和霍亨斯陶芬王朝之前,德意志由奥托王朝统治,而亨利二世正e是奥托王朝的最后一位君主,他的信仰十分虔诚,据说他和他的妻子,同为圣徒的库妮贡德皇后一直保持着贞洁的婚内生活,同时坚决推动教会的“纯洁化”改革,在给教会捐献大量地产和财富的同时限制神职人员通过婚姻繁衍后代,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限制神权。
除此之外,亨利二世在对外战争中也屡战屡胜,其中最出色的功绩在于与波兰地区的西斯拉夫人作战,这也是他能够被教会推崇的重要原因。如果是从前,他会认为亨利二世是一位理想君主的典范,所有君主都应当以他为楷模,但现在,在旁观了巴西尔二世和教会的斗争后,他认为他应该重新审视亨利二世和教会之间的关系,尤其是为什么亨利二世能够和教会保持和睦,而他的后继者却前赴后继被开除教籍的原因。
在亨利二世时期,教会的实力尚还弱小,诸侯的实力却较为强大,亨利二世积极推动教会改革并鼓励教会填补行政和司法的空白,一定程度上属于加强皇帝对基层的管理能力,而他本人也一直力图于建立“政教合一”的政治体制,从而使得膨胀的教会权力能够直接作用于皇帝本人的权威,只是最后未能成功。
而在后来,随着教会实力的逐渐强大,他们开始不再满足于这种“合作者”的关系,而更倾向于做世俗阶层的“领导者”,这一阶段忤逆的神罗皇帝显然不符合教会的价值取向,反过来衬托得亨利二世是多么地虔诚顺从,意识到教会与亨利二世合作的本质后,他认为他和亨利二世也同样具备合作的基础,那就是将他接下来对西西里的征服、乃至于对西欧地区的再征服,都包装成弘扬基督教权威的正e义之战,这可使得这个西欧最强大的君主在他所剩无几的统治生涯里能够一直与他保持友好关系,而等他在两年后无子而逝时,他可以借机坐实他对意大利南部的控制,而不必承担与神圣罗马帝国直接对抗的风险。
鉴于此,在本笃八世发出求援信号后,他表现出了相当积极的态度,同时也做出表态,那就是在帮助教廷打击贝文内托公国后,他和他的伯父将立刻率军收复西西里岛,这样的表态无疑令本笃八世喜出望外。“五年的时间很快要到了。”给巴西尔二世写信汇报了这一计划后,他忽然眺望东侧巴尔干半岛的方向,对波尼亚斯道,“你觉得,我伯父会按照他的承诺来到西西里吗?”
“陛下不会违背承诺。”波尼亚斯肯定道,亚历山大微微弯了弯嘴角,没有附和,但心里确实认同波尼亚斯的话。
如他所说,在教皇本笃九世的撮合下,他和世达成了合作,很快内托公国,战后,亨利二世赞赏了他在东方的功绩,同时勉励他岛,他顺势要求亨利二世内的各邦国城市在收复西西里的战役中全力配合他,亨利二世欣然应允。
此时已是1025年夏季,远征的船队已经出发,他在巴里期待地等候巴西尔二世的驾临。“我伯父呢?”他问,皇帝的宝船已经抵临海岸,但他没有见到巴西尔二世。
“陛下在船舱答他,他开始剧烈抽泣,这样的反应令亚历山大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他,他,陛了,他不让我们汇报这个消息,但现在......”
但现在已经是最后的顿时一片空白,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踏入船舱,不多时,他见到了巴西尔二世,他如一座,乌拉诺斯守候一旁,那种垂死的静谧反骗我。”他重复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哭腔,“你在骗我,你
他确实说过他会来西西里,可他没有说他的生命已经临近尽头,他已经六十七岁,在任何一个时代都已垂垂老朽,是他一直以来的威严和强势模糊了他的观感,才使得他仍然以为他将永远沉默着矗立在他身后:“我们每个人都将迎来这一天。”巴西尔二世终于开口,“区别在于我们生前是否在有限的时间中做出足够的成就,或者对死后的未来怀何态度,很幸运,亚历山大,我满足前者,且不恐惧后者。”
“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亚历山大艰难道,一股浓重的压抑情绪扼住了他的胸腔和喉管,他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但他吝惜眼下的时光,他们本不应该这样匆忙地告别,“我还可以陪伴你,还可以在你身边学习更多东西,即便你的生命即将终结,至少你应该......”
至少他应该在故乡安眠,而非来到西西里的边陲,他是为了什么..,他却反而有些不敢宣之于口,巴西尔二世看了他一眼,目光仍应了你我会来西西里找你,咳嗽,随着他的动作,一根根肋骨几乎要刺破胸腔,但他仍然坚持开口,“我知道你未,查士丁尼后,我们终于又等到了收复西部领土的机会,你一定
亚历山大依言,而巴西尔二世喘着气,在乌拉诺斯的搀扶下坐起身,将他头顶的皇冠摘了下来,戴在亚历山大头上:“我,生于紫室的巴西尔,自我在父亲的病榻前加冕为皇,迄今已过六十二年期,我用保加利亚人的头骨铺垫了多瑙河的边境线,我在亚美尼亚的山隘插上了双头鹰旗,我给国库留下了三十万磅的黄金,这部分财富不是为了让贵族们纵情声色,而是为了让我的继承人,我的侄儿亚历山大四世重新征服西部的领土,完成查士丁尼功亏一篑的伟绩!”
和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一样,老的君主倒下,新的君主加冠,但这一次不是刺杀后的混乱,是巴西尔二世心甘情愿将他的皇冠和帝国托付给他,哪怕这顶皇冠他曾经发誓到死都不会取下。“我的故乡在我的长矛停止的地方,当罗马的鹰旗再度飘扬在西西里海岸,西西里就是我的故乡。”亲自将皇冠戴到亚历山大头上后,巴西尔二世的声音终于委顿下去,他靠在乌拉诺斯怀中,目光已经开始涣散,“我曾经......不肯相信身边的所有人,亲人也好,近臣也好,我在感受他们对我的情感之前先记得提防他们,我也不肯让任何人染指我的权力,至高无上的尊位是仅有的能让我在噩梦中稍稍喘息的东西。但你不一样,亚历山大,你让我重新有了直面过往的勇气,我信任你,欣赏你,也爱你。”
“你也是我曾经渴望拥有的最好的父亲。”亚历山大低声说,他感到他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但他不想克制这一切,长期以来,他早已习惯了打压和不被认可信任的生活,以至于忘却了曾经期待的来自父亲的情感,他曾经渴望的他真正e的父亲没有给他,巴西尔二世却给了他,他的身体近在咫尺,灵魂却即将离他远去,他抓着他的手,将那手掌贴向自己的脸颊,他亲身感受着他的温度逐渐流逝,他不会忘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巴西尔二世的身体彻底冰冷,他们注意到年轻的亚历山大四世,站起身,眺望着西西里的海岸:“集结军队,出击!”他说,“先皇的遗言是将他安葬在西西里,我们要到西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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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逝的先皇,
亲自选择了其他的埋葬之地,
但是我,生于紫室的巴西尔,
将坟墓定于西西里的海岸,
在那里,我从无尽的辛劳中安息,
在那里,我接受一切战争,
在那里,我能够持久忍受。
无人将看见我的长矛停息,
当上帝让我取得地上之主和帝国最高皇帝那一刻起,
我的生命每时每刻都在保持警醒,
以保卫新罗马的孩子们,
勇敢地进军西方,
直捣西部边疆的最远端,
在地上布满战利品。
波斯人和哥特人为此作证,
沿着阿布哈兹,以实玛利,阿拉伯,伊比利亚。
现在,孩子们,请照看我的坟墓吧,
以祈祷回报我的征服,以征服作为我的祭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