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汤圆 - 边城食记 - 苗五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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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汤圆

田金堂带着田玉儿回府时,田夫人正在堂内吃茶,见父女二人进来忙迎上去,看见田玉儿一副哭脸,心疼不已――

“我儿如何哭成这个模样?可是谁欺负你了?”

田玉儿吃了一晚上的憋屈,此刻总算是见到亲娘,一下子就扑到人怀里,恨不得直接哭断了气去。

田夫人老蚌生珠得了这个女儿,怀时生时都吃了大苦头,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小棉袄,将自己心窝子都掏出来犹觉不够,此刻见她哭到口不能言,心疼更甚,张口便开始责怪夫君:“田金堂你这个州牧当来作甚,竟是吃白饭的么?还能让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将女儿欺负成这样?”

慈母多败儿这话半分不假,家里这头母大虫,像是个连连走火的火铳,见谁突突谁,唯独对女儿百依百顺,田金堂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女,一个头有两个大。

今日之事真真丢够了人,他也是读过书知廉耻的,实在转述不出来,索性翻了个白眼径直坐到了太师椅上,灌了口冷茶。

“怎的?刚说你白当州牧,这就到家里给我升堂?来我这处耍官威了?”田夫人安置好女儿,冲到田金堂面前,叉腰伸手、破口大骂,“王八躲懒睡觉,就轮到你缩头?快快给老娘说。”

田金堂听着这庄户味十足的话,也来了气――二人是娃娃亲,她做针线、浆洗供自己读书,小舅子也争气,做了一手好生意,每年打点能出不少力。他们一家,对自己都是有恩的。那些下属,哪个不是升官发财找小妾?自己的后院空空如也,念得是旧情。

可也不能老这样受她欺压!

念及此,田金堂起身大喝:“你这婆娘!便就会冲我撒气!有本事你去问你那宝贝女儿!”

“可给你能的!”田夫人庄户出身,一身蛮力,做了这么些年官夫人也无一丝懈怠,甚至都未撸起袖子,便将那田金堂又给搋回了椅子上。

田金堂的后脑磕上花几,发出一声闷响,疼得他捂着头不住声“哎哟”。

田夫人却仍不肯放过他,一脚踩上他正坐着的那个凳子,逼近了道:“我就要你说!”

“好好好,我说与你听。”田金堂将将就就站直身子,“今日当着全州同僚,你女儿自轻自贱,得知人家谢王爷定亲,拉着扯着要做妾,里子面子丢了个干净!还有你那蠢材弟弟,之前他得罪那个姓寻的,这次官宴就改到了迎宾楼,今日谢王爷在宴上过了明路,以后都定在寻味小筑,望京楼以后就死了官宴这条心吧!”

说罢他绕过田夫人,拂袖就走。

此语一出,田夫人便彻底傻了,如同一只被人踩扁了的蹴鞠一般,抱住女儿问:“你爹爹说的可是真的?”

田玉儿哭得抽抽搭搭,挣扎着点了点头。

“坏了,可坏了大事,”田夫人一拍大腿,“儿啊,你糊涂啊。别怕,你先莫怕,我现在就找人去请你舅舅,舅舅一定会有办法的。”

听了这话,本已走出门的田金堂突然回头,“不准去!还嫌脸丢的不够干净么!”

大概是担心母女俩不死心,他直接屏退左右、将门栓死,重新又踱步回房里,“我跟你们说,你们也去跟望京楼那边交代好了,不要再动寻月棠。谢沣那人是个十足十的疯子,对自己狠,对旁人更狠,莫说是你们,便是我等四品小官,也得罪不起!”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甚至开始后怕:他确实是更加希望能借到谢鸣苍帝师嫡孙这个身份的势,但真正忌惮的却是谢鸣苍上将军的身份。

北狄现在是只有四个部,曾经却是有六个部的。有一个部曾火烧我军大营,被今上领兵追击百里,冲入王庭将皇族杀了个干净。

还有一个部就消失在前几年,那时候还压现在风头最盛的卡锤部,见谢沣初来乍到,便想杀杀其风头。组了个临时的小队趁夜入城,烧杀劫掠、女干□□女、无恶不作。

谢沣当时便不顾老将的阻拦发兵讨伐,一战得胜过后,生擒北狄将士八千余,一日屠尽。

后来又以身为饵诱卡锤大王子入死局,这一着如同斩了卡锤的一只翼,迫使他们安分了好几年。

想来他在城中、在北狄得了那么多坏名声,都也是罪有应得。只是――

“这样的狠角色,务必要离他远点。”

话毕又觉得不保险,找下面人将那母女二人带进院子,彻底禁了足才去歇了。

与州牧府的鸡飞狗跳不同,寻味小筑倒是一片和乐。

今日上元,赏花灯得先往后撂撂,吃汤圆才是第一要紧的事儿。只是今日生意好,所以也没有别出心裁地去准备些旁的口味,就是黑芝麻和花生,两种最最常规、好吃、普适的馅儿。

寻月棠将炒熟后的芝麻磨成粉,加上糖与板油搓成各个圆球扔到案上。

阿双正炒花生,看着一个个圆子,叹了句:“这一个二个的,像极了药房给开的药丸。”她前几日着风寒,咳了几天,吃苦药丸、咽苦药汤,着实受了番罪。

寻月棠笑她:“我看着也像,像我们阿双吃的橘红丸。”

“你烦人!”阿双笑着骂。

待到团出来了花生馅儿,柳明宗就沿着案板开始嗅,“好香啊,阿棠姊姊,我喜欢花生馅的。”

“那你就只包花生馅儿的,”寻月棠捏着剂子,“包了就是你的。”

说着话突然见到雷青一直在低着头做事,一言不发,又主动点他:“雷大哥,时间紧也来不及调旁的馅儿,你就多带些回去,哄孩子玩。”

“谢谢店主人,”雷青闷声。

他这几日一直在道谢。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他犯了这个忌,后果却是寻月棠一个不过双九年华的姑娘家给他担着。他来了之后的待遇与之前望京楼没有变化,平日里的饭食、吃喝、店内氛围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一切好处的代价,也不过就是一封菜谱不外传的承诺书而已。

“谢什么,若无你来店里,我一个人张罗,连这两样馅儿也做不出来,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寻月棠知雷青放不开,便总主动与他搭话,也不怕他腼腆,柳明宗刚来店里时,比他还更闷葫芦,现在不也都会绕着案板、似小奶犬一般转圈圈了?

汤圆是店里五人一道包的,虽然看着都浑圆,大小却不太统一,包好后寻月棠就打发雷青与阿双调出自己包的那些,使个食盒盛了抓紧回家去,还有人等着呢。

陈婶子与柳明宗一道陪她坐着聊了会儿天,见时辰不早,也被寻月棠催着回了家。

戌时刚过,门口有动静,寻月棠兴冲冲跑出去,原是以为谢沣到了。田玉儿上门之事,她早也消了气,几日未见谢沣本就想得很,白日里又留个吻就走,就像谁家小奶猫的爪子挠在了心头,刺挠得她坐立难安。

开门之后,却只有个哈嗤哈嗤的狼牙,咧着稍有些吓人的嘴,露出让人心安的笑。

“是我们狼牙来了,”寻月棠抱住他脖子蹭了蹭,“带你去吃好吃的,在营里上几天工,都瘦了。”

待到狼牙一盆子肉吃完,自己扒开房门找到老地方趴好了,再来的那个才成了谢沣。

今日他着急走,酒喝得急,看着没饮多少,酒味却不小。

寻月棠凑近他嗅嗅,“好重的酒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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