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56 良夜
Donotgogentleintothatgood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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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被许深抱在怀里，点了支烟。
许深揉着阮星的头发，他想起曾经缩在自己怀里的少年，曾经在事后会低着头给自己分享微博趣事的少年，抬头朝自己吐了一个烟圈。“你这算事后烟的。”
阮星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那我要留点嫖资嘛？”
“嫖资不用，我有嫖资想给你。”许深摸了摸装在口袋里的戒指盒，戒指盒上的纹路已经磨的不见踪迹，许深的指纹捻过盒子的纸纹，“我…”
“哥，”阮星靠着桌子，低着头玩弄许深折的星星，“你折的技术不好。”
“徒弟还说师傅的不好？”许深把他拉回怀里，“小阮，你之前说的，还作数吗？”
阮星挪开拿着烟的手，“嗯。为什么不作数。”
“那…”
阮星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哥。徐彪，会和徐天一起被抓回来吗？”
“他们已经去追了，徐天的飞机是一路平行跟飞，”许深靠着床，他在想要怎么和阮星说自己的想法。
“杨怡…”阮星想了会，“我去美国的那一年，我给杨怡发了大峡谷的照片。”
“你们从前好像有这个约定。”许深记得杨怡当年在警察局朝着阮星大吼，那时的杨怡和他们一般大，却饱受了人生的酸楚，在这份酸楚里走向毁灭。
“这张照片，杀了他。”阮星手里捻着的星星被反复揉搓，“杨怡救了我。”
许深坐起来，握住阮星的手，“他也害了你。当年没有他…”
“当年没有他，徐彪也会想办法把我从任何地方带走，带去那个宾馆，杨怡就像徐彪路边捡到的小狗，牵着玩了一会，训练好了，小狗可以帮他去买份报纸，”阮星看着许深，“徐彪自己也会买报纸。”
“可是他还是错了。成为了帮凶。”
“小狗和主人会产生感情，小狗的离开主人也会难过，小狗的愿望救了报纸。”阮星从前没有恨过杨怡，他知道杨怡之所以犯了这么大一圈错误，从一开始，便是没能好好活。因为无法再活得好，所以任人拿捏着，怎么活都是不好。
“你他妈放屁，他做错了我们当年还没追究呢，他咎由自…”
“我也是咎由自取。”
许深被阮星噎了下，没想好怎么说下去。他的手肘撑着膝盖有些发酸。“你有没有想过，当年如果没有杨怡，我们就去国外了。只有我，你，我们两个的地方…”
阮星低沉着点了点头，“我想过。哥，在美国的时候，我…我想过当年如果出国了，我们会如何。”
“如果出国了，你会告诉我吗？”许深轻轻捧住阮星的脸，“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犯错，你会告诉我吗？”
阮星的脸颊像的皮肤饥渴症，他疯狂又贪婪地吸取许深掌心的温度，他轻轻偏过头，脸颊细腻的肌肤滑过许深薄茧的掌心，“不会。”他笑了笑，“从前的阮星，偷偷躲在养子的壳里，想要吃一辈子的假红利。”
许深用力捏了一把阮星的脸，“行，炫耀自己长大了，能耐了，怎么，大摇大摆用我弟弟的身份在我面前装乖要当好弟弟没当成，你失算了！”
“谁说我没当成？哥，强上我一次就想和我恢复关系？”阮星拍开他的手，“我只说了我原谅你。”
许深的手被阮星拍到空中顿了顿，他以为他和阮星缺一次和解的机会，一次把所有怨怼和纠葛能够放下的瞬间，那阮星拿命换来的原谅啊，许深视若命运的馈赠，是他方才含着眼泪，捧着心去接受的。可是阮星这轻轻地一拍，许深突然发现，他以为命运的指针是钟表上会向前行走的分秒，却其实，是摆在钢琴上的节奏器，掷地有声，让人目眩，左右来回晃动。
“那要怎么才能抱住你。”许深望着他，他的弟弟，从前这么近，如今这么远。
阮星扑过去搂住许深的腰，他揉揉许深绷紧的背，笑着说，“哥，我一直都可以抱啊。”
许深叹了口气，“小阮，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哥你电话响了。”阮星从桌上拿起许深的手机，屏幕上有一个黑乎乎小小的脑袋在红色毛衣里，阮星的手抖了一下，他把手机拿到许深面前，告诉自己拿稳点。“叫胡伟的。”
许深捏着眉头接了电话，可想而知那头是多大的愤怒，“许深！你还躲着不出来了是吧！马上给我来办公室！写检查报告！你这下处分怎么跑！我都保不了你！当着那么多人…算了！你给我赶快过来！你弟弟我叫人送去医院做检查！”
军人的声音底气足，阮星听的一字不漏，他撑着脑袋看着许深，“哥，你要吃处分咯。”
“还笑！你给我老老实实去医院检查，我吃了处分就回家呗，我爸那么大个公司等着我呢。”许深作势轻拍了下阮星的头，“你就是想看你哥笑话。”
“嗯，想看你笑话。”阮星点点头，想看你能为了我做多大的牺牲，想知道我到底有多重要，我想找到一个理由，完完全全说服我自己，哥哥，也许让我离开的导火线是你那天发了疯的用我妈妈的骨灰浇花，可是心结真的在那吗？
也许当我明白我不能再躲在正常人的身份后面和你在一起时，我的恐惧，我的懦弱，在我明白命运随时会把我的生活，我的爱人弄的崩溃不堪时，我的不安，我的自我放逐，自我厌恶。
哥哥，从来都不是你要跨过山海向我走来。是我划出山海，要离开。如今我想回头，是要我自己造船架桥，怎么敢要山海来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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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胡伟拿水杯当出气筒狠狠摔在桌子上，“上次你说你要转业，这次挨了处分你还想退伍？！你拿着处分你想去哪啊！你这种行为在以前是打算投敌吧？”
“我家里还有公司。”许深扶正了胡伟的水杯，“今天的事情我也意识到我的错误了，所以我不能再继续呆在部队里了。”
“哼，道理说的有条不紊，”胡伟背着手走到他面前，“你当军队是你家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军长，军队确实不是我的家。可是我的家，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要守好他。不然我会没有家。”
胡伟皱着眉头看着许深，他意识到了什么，“你和你弟弟…”
“我和他同父异母，一起长大，”许深回敬胡伟的疑惑和不安以坦然，“我爱他。兄长，朋友，伴侣，家人，世界上所有的爱我都要给他。
胡伟直觉这不对，许深是他看着从一个军校学生一路成长到今天，成为一名优秀战士的，他想要反驳，他想把许深拉回来，“父母的爱，家人的爱，朋友的爱，伴侣的爱，这些都可以由对应的人来给予，来承担，许深，你这样是错误的，人伦纲常没有这个道理！”
“他在这个世界上，所有能给他爱的人，只剩下我了。”许深捏着拳头，“军长，人伦纲常不允我，可为什么不让我弟弟拥有正常的童年，和美的家庭，不会背叛的朋友，和除了我以外他愿意去依赖的他人。军长，命运一点也不怜惜我弟弟啊！”
许深的眼神坚定地让胡伟到了嘴边的话又在舌尖打了圈地回去，他的食指指着许深在空气里虚晃地挥动，“这是你家私事。”胡伟清了清嗓子，“你以后就会明白了。社会容不下你们的！我是你长辈，惜才，我是在救你！别不听劝！”
“这是我私事，我申请退伍，一方面这次行动我有很大的责任，我引咎退伍，一方面我就是要去处理自己的事情，”许深朝胡伟深深鞠了一躬，“感谢您这几年单待我，请您允准。”
胡伟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办公室的电话铃响起了，胡伟接起来，“什么？”他抬头看了眼许深，“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