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六)
陈年旧事(六)
谢宜瑶步行至显阳殿外,隐约听见里头的交谈声,便问守门的内官:“司贵嫔现在可是有客?”
这内官是个有眼力见的,见临淮公主驾到,先是连忙唱喏,又知道她和贵嫔的关系特殊,不敢怠慢,直说:“是太子给贵嫔请安呢。公主殿下若有要事,小人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三皇子在吗?”
“殿下有所不知,三皇子殿下每日要睡好几个时辰呢,方才被乳母抱去午睡了。”
“真不巧,”谢宜瑶道,“也罢,本公主顺便也找贵嫔说说话。你就不用通报了,我直接进去便是。”
说完,给这小内官手里塞了个颇有分量的荷包,就径直进了显阳殿。
却说谢容成了太子之后,贵嫔司砚也母凭子贵,得了同等的典章礼数,因此王公妃主都得按照对太子一样的礼仪面对司贵嫔了。
再加上长幼有序的道理,谢宜瑶怎么说都该在司砚面前都得敬她三分。
只是前世谢宜瑶嚣张,又敌视贵嫔和太子,没好好遵守过几回。但现在,谢宜瑶知道司砚的厉害,不敢轻敌,更不愿在敏锐的司砚面前显露锋芒。
即使没有谢冲的“叮嘱”,她谢宜瑶会选择暂时和母子二人交好。
“参见贵嫔、太子殿下。”
谢宜瑶规矩行礼,司贵嫔连忙起身回礼,太子也行了礼,礼节完毕,三人方才坐下。
司砚率先问道:“前几日才听说你动身回京,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怎么样,襄阳这一趟,可没出什么差错吧?”
“谢贵嫔关心,宜瑶无事。今天难得进宫一趟,来给贵嫔请安,也是来想见见三弟,不曾想打扰了太子和贵嫔,实在很是抱歉。”
“无事,我和阿容也就是话话家常罢了。至于你三弟他年纪小贪睡也没办法,我这个当阿母的拿他没辙,你若想见见他,日后还有的是机会。”
“这倒是小事了,我改日再来就行,”谢宜瑶笑着答,“只是不知方才贵嫔和太子是在做什么,我在外头就听见了,要是什么有趣的事,不知可否让我也听听。”
未等司砚开口,谢容就主动回答了:“阿姊,方才我在给阿母看功课呢,也给阿姊你瞧。”
“容弟才两岁,就请夫子了么?”
谢宜瑶接过谢容手上的纸,上面满是歪歪扭扭的字。
“还不是他总闹着陛下要教他认字,”司砚苦笑道,“只是陛下平日里忙,就请了夫子来给他识字,也算是开蒙了。至于正经学问,对他而言还是太早了些。”
谢宜瑶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这小子才两岁,居然就这么好学了,或许有些东西的确是在小的时候就决定好了的。
谢宜瑶含笑道:“太子真是好学,让我这个做阿姊的都自愧不如了。”
司砚宽慰道:“何必妄自菲薄,我听说公主在襄阳也是神机妙算,陛下可高兴了,还准备赏好些东西给殿下呢。”
谢宜瑶闻言很是惊奇:“赏赐?还有此事?”
“陛下没和殿下说么?那倒是我多嘴了,”司贵嫔掩面一笑,“或许是陛下这个做父亲的不好意思当面夸女儿,等殿下回了公主第,没准就能见到那些赏赐了。”
谢宜瑶兴致缺缺:“左右不过是些金银财宝一类。”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的心意。”
谢宜瑶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司砚一眼。
这个女人对谢况是怎么看的,她以前居然从未想过。
是爱慕?还是为了权势讨好?
司砚好像对于谢况的那些妃妾向来都毫不在乎,人怎么能如此宽容呢。
还有,当年白绫送到阿母手中的时候,她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阿母,我想吃白茧糖!”
谢容虽然早慧,但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突然想要什么,总是直接就说出口来。
司砚严肃起来:“昨日你不是才刚吃过?吃多了要闹肚子的,过几日再说吧。你若想要吃点甜的,不如叫御厨做点杏酪,好歹对身体也有些宜处。”
“好吧……我都听阿母的。”
谢容乖巧,还没学会如何忤逆父母。
司砚看谢容没有纠缠,很是满意,又转身问谢宜瑶:“临淮要不要也留下来尝尝杏酪?”
谢宜瑶推辞道:“我这些天吃了好些甜的,恐怕吃不下太多。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贵嫔和太子了。”
司砚也没多加挽留,反倒是谢容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谢宜瑶说了几句安抚小太子情绪的话,便告辞了。
回到公主第,谢宜瑶就看见了司砚所说的那些“赏赐”,它们都已全部堆在了院子里。
仔细一看,不过是几大箱华贵的裙钗佩环而已,这些东西谢宜瑶以前非常在乎,现在却看淡了,并不感兴趣。
命人把这些东西都搬进库房后,谢宜瑶先往书房去了。
沈蕴芳正在书房内看文书,谢宜瑶离京前拜托沈蕴芳替她处理这段时间的各种事务,公主第的人虽看沈蕴芳不过是个年轻女郎,但有公主的命令在前,也没有敢阻拦的。
沈蕴芳一做起事来就格外专心,连脚步声都没听见,直到影子投在案几上,才发现谢宜瑶已经走到自己跟前了。
“贵主又吓我一跳,”沈蕴芳捂着心口,“怎么就回来了,没进宫吗?”
谢宜瑶随意坐下,道:“去了,刚从宫里回来。”
“我看她们先回来了,还以为要等很久呢。”
“我和宫里那些人又没什么好说的,”谢宜瑶给自己倒了杯水,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一个月可有遇到什么事没有,何盛那个老油条没为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