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斯珩不愿提起的Alpha母亲就是章钰，他和章思琰是亲兄妹。
这件事表面看起来也不复杂，Alpha水性杨花始乱终弃，在斯珩五岁时出轨离婚。那时候两方都不富有，相对来说在乡村小学教书的Beta父亲斯年收入更低，又因为生育落下了病根，还是一家子软脾气，因此没能挣到斯珩的抚养权。没几个月斯珩就多了一个大肚子的Omega后妈，来年春天就有了章思琰。
但斯珩大部分时间都和父亲待在一起，学校档案家庭情况那一栏只填斯年，十五岁之后填爷爷奶奶，再后来就是空白。他极少跟章钰那一家三口同时出现，他们又搬过几次家，时间长了，周围几乎没有清楚其中关系的熟人。
在斯年的教育下，斯珩在分化之前始终是好孩子，聪明懂事，性格沉稳，没有显露出半点Alpha的劣性。继母岑佩宁很温柔，对斯珩视若己出，妹妹章思琰很可爱，很喜欢他这个不怎么见面的哥哥。因此斯珩没什么好抱怨的，可能会有的恨也被多出来的两份善意爱意浸湿，无法燃烧，即便明白了章钰一直在惯性出轨，再婚有了章思琰后也不收敛，他也只是更加下了决心，如果以后分化成Alpha，至少不能成为第二个章钰。
可单纯的理论堆砌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刚分化的斯珩根本无法与天性对抗，而频繁更换伴侣竟然是Alpha群体间的谈资之一，大部分人司空见惯，剩下的小部分敢怒不敢言。每一次被信息素支配做出冲动、下流的行为后，斯珩对章钰的恨都会加深几分。他一度想做手术切除腺体，但当时这类手术很不成熟，非医学必要不允许做，即便成功摘除，也可能落下影响整个身体机能的严重的后遗症。
大二时爷爷奶奶相继离世，斯珩不愿和章钰一家住在一起，干脆假期就留在学校宿舍，户口也从章家迁去了学校。那时C市农村正在大拆迁，章钰和岑佩宁两家拆到了好几套，一夜暴富，章钰便自作主张为斯珩在A市买了一套公寓又买了车，斯珩犟了大半个暑假，还是搬进去了。他打算出国读研，章钰知道后便立刻转账，但没有一句备注。
当时父亲那边也拆到了房子，斯珩有了很多存款，工作后便经常给章思琰打生活费，也算是还了章钰的钱。
出国前有几个月空闲时间，斯珩仍然留在A市实习攒钱。某天岑佩宁联系他，说章思琰上体育课把脚扭了，章钰出差不在，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想让斯珩回家帮忙。十六岁的女孩在电话那头夸张地大声假哭，说“哥哥你回来行不行”。
斯珩本就没理由迁怒无辜的母女俩，同他们的关系一直不错，之间的联系远大于章钰。章思琰还是只小团子时就经常叫岑佩宁牵着去找斯珩，很乖地坐在旁边看斯珩写作业，小手捏着斯年给她折的纸兔子。
想到留学期间可能都不会回国，斯珩答应了岑佩宁的请求。反正不会碰见章钰。他第一次走进他们在新区的新家，复式小洋房的一二层，三四层是另一户人家，有另外的出口，楼栋间距大，私密性较好。章思琰拄着拐杖等在小院子里迎接，院子和入户门之间有七八级台阶，她扔了拐杖，很不客气地趴到斯珩背上。
章思琰比岑佩宁高了十多公分，又是疯长身体的丰满时期，斯珩背起来都不算轻松，Omega就更扶不动了。
一楼有两间客房，这几天章思琰上下楼不方便，暂时睡在其中一间，另一间始终是留给斯珩的，干净整洁，有人定期打扫，书桌上摆着兄妹俩小时候的合照。
斯珩并不想住在这里。被永久标记的Omega和其他Alpha之间的信息素影响会下降很多，但斯珩年轻气盛，和岑佩宁没有血缘关系，还只差了十几岁，安全起见应该避嫌，不适合待在同一屋檐下，也不该让Omega在家里戴上抑制颈环。但拗不过章思琰撒娇，斯珩还是留下了，吃了很多口服药，并备了几针抑制剂。
他每天的任务就是接送章思琰上下学。步入分化期的少男少女很容易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以防万一，斯珩强迫章思琰早起，在大部分同学还没从家里出发前就把她背进空荡荡的教室，傍晚等学生都去食堂了再来背她下楼，又戴帽子又戴口罩。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大明星呢。”章思琰快乐地趴在斯珩背上喝高钙牛奶，小腿晃来晃去。
换药约在工作日下午，斯珩挑在自由活动课的时间去了学校。教室里只有几个埋头奋笔疾书的好学生和瘸腿的章思琰，斯珩地下党交接似的悄无声息把妹妹弄到背上，在楼梯拐角的休息平台和罗一帆邂逅。
男孩独自抱着一大摞厚练习本摇摇晃晃上楼，最后一级腿没抬够绊倒了，练习本撒了一地。斯珩放下章思琰让她在墙角靠一会儿，上前帮忙，迅速拾起大部分练习本。
洗衣粉和洗发水的香味干净纯洁，校服外套敞着，运动衫的两颗纽扣没扣。男孩弓着背半趴在地上，瘦削的身板没什么看头，斯珩却莫名愣了神，伸出去的双臂顿住，手背与男孩慌张抬起的指尖相触，是凉的，却仿佛擦起了一串火星。心脏传来一阵阵陌生的悸动，轰隆轰隆，斯珩感觉自己坠到了柔软云层中，又向上飘浮。
“不、不好意思、谢谢……”男孩小声道谢，脑袋始终垂着，头发乖顺柔软，笨重的黑框眼镜滑到鼻尖快掉下来。他接过斯珩手中的练习本，匆匆抬眼瞥了一下，眼神惶恐又茫然，摇摇晃晃绕开斯珩继续爬楼梯，吃力地利用最上面的练习本扶了下眼镜。
“哥，你看什么呢。”章思琰不满斯珩发呆把她晾在墙角，气呼呼地用书包甩他。
斯珩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男孩的背影，看见他走进了章思琰的教室也没能回魂。“他是你们班的？”斯珩背起章思琰，假装漫不经心地问。
“干嘛？这就看上啦？”章思琰啧了一声，“你们Alpha是不是都见一个喜欢一个，根本管不住自己啊。”她不太高兴地拍打斯珩的肩膀。
斯珩想要反驳，却感到章思琰蔫了下来。“妈妈也是，你也这样。”她沮丧地趴在斯珩背上，手臂蔫蔫地垂在他胸前，脸颊贴着他肩膀。
“……你以后别变成这样就行了。”斯珩沉默片刻，拍拍章思琰的手背，继续往下走。
知道章思琰开始疯狂长个、身体各项指数都在向Alpha的标准发展后，斯珩考虑过和她聊一聊，担心她和章钰学坏，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他本身也是负面教材，不够资格给予章思琰正确的引导。父亲用了十多年时间教会他的那么多的美好品质，最后却沦为他的诱捕剂、遮羞布，在Alpha众所周知的恶劣天性的基础上，继续美化他的滥情和下流。
岑佩宁比斯年还要没脾气，是很多Alpha都会选择娶回家当挡箭牌的传统Omega，对伴侣百依百顺，对孩子也柔声细语，往后怎么镇得住家里两个Alpha。
幸好章思琰自己心里清楚。后来除开罗一帆的事，她确实没怎么让斯珩操心，多情种改不了，但至少每一段恋爱都算稳定认真，没有伤害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