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夜访
第173章夜访
海毓踏进驿站的时候只觉得世上事果然都是风水轮流转。
当日在三川镇赵靖对自己爱答不理，如今火烧眉毛了，又急匆匆赶来陇县。
赵楹依旧一身黑衣，低调地充当着海毓的侍从，赵靖记挂着已经驻扎进渡马关一万兵马，根本没有心思留意跟在海毓身后的赵楹。
见人来了，赵靖连忙起身，朝海毓走过去，“海大人，您这事可得替下官做主啊！”
赵靖臊头耷脑，抓着海毓的手不肯放，要说这赵靖也是个能成事的，当日面对海毓摆着个官架子，此刻有求于人，能伸能屈，海毓倒真是佩服赵靖这姿态了。
海毓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赵大人亲来陇县，可是三川镇出事了？”
“哎，别提了！”赵靖看了坐在边上的孟磊一眼，“都是下官猪油蒙了心，这不，特地带着副将前来向大人请罪！大人曾叮嘱下官戒备渡马关，下官却当做耳旁风，实在是愧对大人良苦用心啊！”
海毓笑容温和，带着赵靖往前走去，径直坐在了主位。
海毓是望都官员，带着崇德帝的圣旨远赴交州，在场的官员除却一个没有出声的赵楹，有一个算一个，还真没人敢当着海毓的面做那把主位交椅。
赵靖毕恭毕敬站在海毓身侧，陪笑道：“大人高瞻远瞩，下官追悔莫及！”
“渡马关一事本官也有所耳闻，大人既身为三川镇参将，自然对前线战况了若指掌，不知眼下渡马关情况如何了呢？”海毓问得关切，赵靖只能老实做答。
“回大人话，叛军已经被打出关外了……”
“既已打出关外，岂不太平，不知赵参将还有何事？”
“这……”赵靖欲言又止，片刻后他吸了口气，咬牙道：“只是如今有一万禁军驻扎在渡马关……”
“这岂不是好事？”海毓挑眉，微笑道：“据本馆所知，叛军之所以差点攻上渡马关，正是因为关内兵马不足，如今既然有一万禁军驻守渡马关，何惧叛军再战？”
赵靖被海毓说的面红耳赤，渡马关之所以差点被桑达攻下来，就是因为赵靖自己不肯派兵，如今禁军接手了渡马关，赵靖又不愿意了，这话说出来他都嫌害臊。
“大人，下官也是体谅禁军千里而来，渡马关苦寒偏僻，禁军怕是不好休息整顿，不知大人觉得，下官在三川镇内辟一处围场用以禁军修整，是否得当？”
海毓笑而不语，赵靖继续道：“大人，下官这也是体恤禁军奔波辛劳，还请大人明鉴。”
“按理来说，禁军是三殿下从望都带出来的，赵参将找本官言说此事，本官怕是也有心无力。”
赵靖有些着急，担心海毓推诿此事，连忙道：“海大人，下官虽不曾去过望都，但到底听说过，那位三殿下常年不受陛下宠爱，此番也不过是明面上领着差事，实则不过是晋王与二殿下鹬蚌相争，陛下将他推出来罢了，那三殿下有何实权呐？”
也不知道赵靖若是知晓，他口中这位没有实权的三殿下眼下就站在他面前，他是否还敢这般气定神闲地讨论天潢贵胄。
“无论有没有实权，禁军听令的始终是三殿下，赵大人，你找本官是想插手禁军？”
“下官不敢。”
无论敢不敢，赵靖此刻站在站在海毓面前，这便是他的态度。
海毓一声轻笑，拿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吹了一口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想要喝口水也不容易，总有些粘在杯壁上的茶叶，碍眼得很。”
无关紧要的官员早就被海毓打发走了，大堂中只有赵靖孟磊两人，海毓这话不是说给孟磊那个一根筋的兵痞听的，赵靖躬身站在海毓手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想从海毓这讨到好处，让禁军从渡马关离开，但却从来没有想过放权。
可海毓这话，赵靖眼底的恭敬愈发幽深。
他在心中一声暗叹，自己竟然看低了这年轻人。
没听见赵靖的回话，海毓起身拂了拂衣袖，“夜已深，外面也起风了，瞧这情形赵参将也没法赶回三川镇了，不若便在驿站住下，参将若还有话与本官说再差人来麻雀巷便是，赵参将，告辞。”
赵靖眼睁睁看着海毓施施然从驿站离开，他张了张嘴，到底也没有挽留海毓。
回去的路上海毓面色浅淡，赵楹坐在他边上逗他玩笑，捏着掌心，一会用力一会松开，海毓被他弄得没脾气，“想事情呢，吵什么。”
“赵靖是头老狐狸，你想从他手里拿走三川镇，只怕不容易。”
“他不肯放权，我便让禁军掐住交州的脖子，大不了我就让禁军将叛军放进来，交州大乱，我再站出来收拾残局，大权同样在握。”
为官数十载，海毓的这点心思赵靖怎么可能想不到。
听着赵靖的话，孟磊眉头紧皱，“参将，我怎么不行那海毓当真敢这样做呢？陛下派他来交州清剿叛军，他怎么敢放叛军进交州？”
“可我听海毓的那番话，我不给他权，他就要上手抢了。”赵靖面色凝重，“年纪轻轻，利欲熏心，陛下怎会派这样一个人来交州！”
马车幽幽停在了麻雀巷口，车夫喊了一声‘两位爷，麻雀巷到了’，海毓嗯了一声，继而看向赵楹，冷厉的眉眼藏在幽暗的夜色下，“云楼，我尝过没有权势的滋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既然来了交州，我便不可能空手回望都，我相信你亦如此想，我不管赵靖在想什么，交州，我一定要握在手上。”
无论是清剿叛军还是重治交州，没有权，海毓便什么都办不好。
海毓决心已下，他要的不仅仅是交州一丁点的权利，他要的是一言九鼎、至高无上，他要的是交州大权在握。
赵靖在陇县待了三日，这三日海毓始终没有露面，事已至此，赵靖便已确定，渡马关上的一万禁军便是海毓的示威，他可以选择继续大权在握，揽着交州参将的威风坐镇交州，但同样的，他也必须承受交州大门被海毓握着的事实。
为了交州，赵靖只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