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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慷慨地洒满了奢华的房间,在柔软的米白色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鸟鸣声隐约从花园传来,本该是个宁静美好的早晨。
程澄却是在一阵心悸中醒来的。
她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上精致的水晶吊灯,有几秒钟的恍惚。
陌生的环境,过于柔软的床垫,空气中弥漫的昂贵香氛气息……这一切都在瞬间将她拉回冰冷的现实。
不是梦。
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她真的住进了程家。
而程以年,那个曾是她短暂恋人的男人,如今是她名义上的“哥哥”,用最冰冷的姿态,将她钉在了这个荒谬的位置上。
心口传来一阵闷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坐起身,将脸深深埋进掌心。
昨晚在窗前地毯上崩溃的哭泣耗尽了她的力气,此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疲惫和麻木的钝痛。眼睛还有些肿痛,提醒着她昨夜的失控。
不行。程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擡起头。
不能这样下去。
妈妈需要她适应这里,需要她在这个新家庭里找到位置。
她不能让妈妈担心,不能让妈妈夹在中间难做。而且……她程澄,从来就不是轻易会被打倒的人。
独自面对学业、生活、甚至心碎,她不都挺过来了吗?
就当……重新开始。把程以年当成一个真正的、陌生的继兄。把伦敦那段往事,彻底封存。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向浴室。
巨大的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眼下有明显的青影,唯有那双圆圆的杏眼,虽然还残留着红肿,却已经努力燃起了一丝倔强的微光。
洗漱,换上简单舒适的米色针织衫和牛仔裤,将长发梳成一个清爽的马尾。
镜中的女孩,努力挺直了脊背,试图找回一丝往日的明朗。
推开房门,走廊里一片寂静。她下意识地看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深色木门——那是程以年的房间。
心脏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一下。她迅速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走向楼梯。
楼下餐厅,早餐的香气已经弥漫开来。长长的欧式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具,佣人正在忙碌地布餐。
程振东坐在主位看报纸,苏婉则站在一旁,指挥着佣人将一碟刚烤好的松饼放在程澄习惯坐的位置——靠近苏婉的这边。
“澄澄!醒啦?”苏婉看到她,立刻露出笑容,快步迎上来,仔细端详她的脸色,心疼地皱眉,“眼睛怎么还有点肿?是不是认床没睡好?快坐下,妈妈特意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虾饺和流沙包!”
“妈,我没事。”程澄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然,“睡得挺好的。”她拉开椅子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餐桌对面——那个空着的、属于程以年的位置。
“振东,以年还没下来?”苏婉也看向那个空位,语气带着一丝询问。
程振东放下报纸,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他习惯早起,应该去晨跑了。不用等他,我们先吃。”
程澄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不用立刻面对他,仿佛给了她一丝喘息的空间。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味道很好,食材新鲜,火候恰到好处。但她却如同嚼蜡,食不知味。
整个餐厅的气氛,因为那个人的缺席,反而显得更加沉闷和刻意。
她小口喝着温热的豆浆,听着母亲和程振东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努力融入这顿“家”的早餐。
程振东温和地问了问她今天的打算,苏婉则兴致勃勃地说要带她去熟悉一下别墅周围的环境,再去商场逛逛添置些东西。
“好。”程澄乖巧地应着,努力扮演一个初来乍到、有些拘谨但愿意融入的女儿角色。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玄关方向传来。
程澄握着豆浆杯的手指猛地一紧,刚刚放松些许的心弦瞬间绷紧到极致。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的肌肉瞬间僵硬。
那个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
程以年穿着简单的黑色运动服,额发被汗水濡湿,有几缕贴在饱满的额角。
冷峻的脸上因为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如同覆盖着万年不化的寒冰。他周身散发着运动后的热气,以及一种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他径直走向餐厅,目光扫过餐桌。
程澄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睫,盯着碗里剩下的半个虾饺,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出喉咙。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像冰冷的刀锋刮过皮肤。
“爸,苏姨。”他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喘,低沉而清晰,听不出情绪。称呼依旧带着刻意的距离感。
“回来了?快坐下吃早餐。”程振东说道。
“嗯。”程以年拉开他对面的椅子——那个属于他的位置,坐了下来。佣人立刻无声地为他摆上餐具,倒上温水。
空气瞬间变得更加凝滞。
程澄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甚至不敢擡眼,只能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碗碟,握着筷子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