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五十步笑百步
第24章五十步笑百步
第二十四章五十步笑百步
那实在是一笔震惊所有商队的大生意,以雷霆之势出大价钱买刀剑,因要价之急,需得联合几家大型商队共谋计划。不止是老金,其余几县都有商队凑热闹。
其中最有竞争力的是本就承接铁器的焦火商队,本部隶属笛州境内,与羌族相接更加紧密,只路途遥远不便送达。
兴州内部商队,擅长铁器制造的并不多,老金刚承接过一批刀剑,尚在信任名单之中,有人内部透露消息告诉他,若是他能三日内拿出五十刀剑,那订单保管能分他一份。
消息但凡早出三天,老金都不至于如此掣肘,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刚以无故挑衅破坏商队和睦为借口扔出十之八九工匠,现在还能为他工作且值得信任的只剩下裴左一人。
“现在怎么办?”
“您非得到这单不可吗?”与老金不同,裴左一点不懂这些金钱能够做什么,他根本就不适合做生意,只会浇冷水。
好在这也是裴左能被留下的原因,老金伸手敲在他镶嵌宝石的座椅对裴左道:“这本就该是我的,不久前的那一单就是我的,现在我需要一个补救办法。”
“您可以跟焦火接触合作,他们有充足的货源,但没有足够快的脚程,双方合作十拿九稳。”老金商队中好手很多,若是全派出押送刀剑,分散成几队一人押送几十把,这速度没人比得上。
当然,若是他胆子更大些,现在就派人上去找焦火谈判,三天之内交付五十刀剑也未必不能,如此他与焦火联手定能拿下最大的单,这其中与焦火利润分配也占有主动。
“我从不跟人合作。”
一句话堵死裴左,他也不恼,只笑笑说听您的。
这件事上他早与班主有过约定,此事只需报给老金知晓,保证后续有人来问时不会穿帮,此后如何合作便与老金没有关系,总归有班主在,他们需要谁去谈判都没有问题。
至于那些被清除出去的工匠,裴左也早有规划,休战时战场上的废钢也被一并回收利用,这其中三军内部做得多些,而三军中最没有存在感的祁城折冲却是最早收拢废钢的军队。
他们没钱掺和司徒与温家那样的大单,尝试外聘了一些工匠为他们重炼废钢,这事他们本不报希望,谁知流民中真有能人办成此事,更教祁城都尉感到惊叹。
流民中能够成事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批被老金赶出商队的工匠们,为首那人是曾得裴左恩惠的老先生余利,这废钢重炼的法子也是他们几个工匠一同商量出来的。
焦火的人很想拿腔拿调,但两个呼吸之间就改了主意,巨额的利润自然引人垂涎,班主的手段更是令人胆寒,双重压迫之下,第三日傍晚五十刀剑便如约抵达兰苑故园临时驻军处。
“你这效率更是令人惊叹。”东西清点无误,纵使清楚裴左的能耐,李巽也再一次为他惊讶。裴左实力强横,又一次次救他于水火之中,放在江湖上该说此番大恩无以为报……可他委实没什么能立即拿出手感谢裴左的。
“这一次其实该我谢谢你。”裴左摇头,若非李巽这大得令人垂涎三尺的单子,老金商队内部不会有那么多人暗中倒戈。不夸张地说,此单若成,商队内部权力必然重构,此后老金绝不能独揽大权,而只要他的权力出现一丝裂缝,裴左都有自信与班主合力拆了这商队重组。
“就算没有这些刀剑,要解围城对你来说也不算困难吧。”这话算是恭维,裴左近日受老金熏陶太深,已习惯嘴上随意奉承,心中本没有多少尊重。
他话出口便觉得不合适,李巽不是旁人,那人待他一向是真诚更多些,除过马车内那个语焉不详的吻,此人尚且没有对他说过假话,他自然不该用这种随意地奉承话回他。
“这是我给苏家的回礼,自然是重礼。”他似乎并没有否认裴左的猜测,难道他真不把这些土匪当回事,裴左有些担忧,舒州他们被苏将军围困时李巽也表现得过分镇静,他谋略过人,便不把那些土匪当回事,可蚂蚁还能啃食大象,这样轻敌对他没有好处。
“你的暗卫呢?”
“回京搬救兵去了,动私库扩充军备只能是权宜之计,具体如何还要等兵部的批复,如果……”李巽正说着,瞥见裴左脸色阴沉,直觉告诉他并不是烛光缘故。裴左见他声音低了,果然开口:“难怪你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这不是你在,之前那些事做完你必然引起老金怀疑,左右你已经安排妥当,不若在我这里等几天,事情尘埃落定后再回去,”李巽立即接上,他见裴左表情并没缓和,从善如流立即接道,“不瞒你说,孙骛念着我师父托孤时候那几句话,在我这总归还是个长辈,很多事不好同他交代。”
这自然是假话,裴左还没健忘到这就不记得之前孙骛告诫自己少掺和李巽的事,只是眼前这人太有迷惑性,他只是嘴唇一张一合地开口,纵使心里清楚只是半真的托辞,裴左总还是不好拒绝。
“袖箭前些日子坏了,”只要裴左没有明确同意,李巽总有砝码上加,“是你急着走挣断的。”
裴左找了地方坐下,给自己倒杯水,真是磕碜,昔日满是茶香的房中竟只余清水,还是等接管商队后想办法给李巽添点他喜欢的清茶。
这点近乎控诉的话只会是开始,裴左正等着,李巽却不开口了,他神色黯淡翻开手中书页,便是赶的意思,裴左没猜到这个发展,迎头接了这么一道逐客令还没想通哪里惹李巽生气,先一步找自己的错,顺着李巽的上一句开口:“我给你修?”
“不敢劳动。”
这下不难猜,的确是生气,裴左便又给自己倒了水,心想也许他比李巽更需要苦茶梗败火,索性现在他知道该说什么,自然坐在椅子上不动。
“你给我找的小丫头太麻烦,我要在你这躲她几天。”
要留下自然得找原因,古棹首当其冲遭受无妄之灾,索性李巽就吃这一套,忙停下手里东西问裴左出了什么事。
托付古棹实是无奈之举,若是那女孩给裴左惹麻烦,无论多大的祸也得李巽担了,他擡头见裴左似笑非笑的面色,心下一松,看懂这是那人在同他打机锋,轻啧了一声。
不知道跟谁学的八百个心眼。
“你那些事处理完了吗,”李巽叹口气,打算同裴左讲点掏心的,“我这里真不紧急。”
“司徒在兴州势大,绝不会允许地位被人取代;温家别看温和受礼,那也是有资格跻身世家一姓实力的,温铎能有在故园结果古棹的魄力,难道会没有让你永远留在此地的觉悟;祁城那位,你知道是谁最终接管了我手里那批重炼钢吗,”裴左沉声,“殿下,与虎谋皮可是凶险万分,你不会以为自己在摆弄猫咪吧。”
裴左自然不愿说话难听,那也得李巽真能听进去,他越想越觉得这小地方水深三千尺,偏李巽这家伙自诩会水便要淌进去,那人一点不急,只他一个殚精竭虑,认为无论如何不能只留李巽一人。
“你担心我,你的事却也困难,”李巽撑着头同裴左分析,“老金背靠羌族的贵族,若是反应够快给你来一招釜底抽薪,让你拿不出足够的生铁来,你又如何搞定那巨量的刀剑,若是他拼死反扑,你那位班主会不顾自己地护着你吗?”
“咱俩一人一个深水扑腾,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我不走。”裴左开口,一翻身就要移开桌案,竟是打算就在此处凑合。
李巽起身止住他的动作,目光深沉一时无言,他停顿片刻吹熄了烛火,借着黑暗将裴左引去一处宽敞处,将被褥往他身上一丢,自己背过身卸甲。
李巽虽不必真去沙场,但到底总往校场跑,自然也着甲。
“李巽,你这身甲要换新吗?”
裴左忽然出声,随即又有东西照着他的脸甩过来,他伸手接住那片甲,辨认出那人的怒音;“睡你的,少多管闲事!”
三军最大的问题是各自为政,这事别说苏牧解决不了,就是换个更有威望的将军也未必有办法,即使外敌当前他们也各自为政,但李巽将苏牧推上去让形势急转直下,那三方再不敢托大,只得一个个捏着鼻子合作,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硬是先凑了一套军备,又拼拼凑凑出了一队先锋用以突围。
“匪徒只是人多,战力并不出众,只需一队精兵杀出重围破了围困,我们便能里应外合反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届时抛开故园这片天然林地战局自然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
这计谋是温铎提出,随后那几个都尉为了这五十人的精兵人选又吵了半个时辰,苏牧听得头疼,偷偷用眼睛去瞄李巽,却看他那一直老神在在的殿下竟也没听,他盯着自己手腕发呆,偶尔活动手臂,似乎很不适应。
他想了一会儿,似乎李巽手腕上原来有个腕扣,难道是什么贴身之物遗失,这才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