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入京
第11章入京
第十一章入京
初至京城,裴左便被楼市的繁华迷了眼,城门之内高低楼宇顺官道渐次排开,擡眸青楼画阁,绣户珠帘,上有丝竹管弦之声袅袅悦耳,间或可闻说书拍案之声;雕车竞驻于街,宝马争驰于路,街上人来人往,珠翠妆成,鲜花罗绮,行走时香气扑鼻。
裴左隔着车帘一望,竟见有人当街卖艺,口中一喷,手里握着的竹筒登时冒起三丈火焰,他笑着翻起跟斗,从火焰上翻滚而过,衣服竟然半点不见黑灰,引得路人大声叫好,铜钱纷纷落入面前的盆舆,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这便是京城?
京城如此繁华,李巽的王府倒是略显磕碜,奇珍异宝名贵花草统统没有,只一古朴大门两尊石狮,他跟着李巽被管家迎进门,听凭安排给他在西厢腾了一间屋子。管家没有质疑,但之后一直小心地探视裴左,令他感到不适。
李巽府中养着暗卫,共二十三人,首领叫孙骛,也叫裴左见过,约莫三十,一张脸看不出什么特点,只一双锐利眼睛令人印象深刻,不愧以骛为名。
“他姓裴,歧州来的,平时跟着我,其余随你安排。”李巽赶着入京面圣,只从此交代后便回屋沐浴更衣,管家连忙安排人跟上,余下两人留在原地。
“西厢是王公家眷居所,我该管你叫主子还是下属?”孙骛啧了一声,很是嫌弃地从上到下打量裴左,实在想不通主子为什么就这样将身边人丢出来。
“我跟上他便是来做暗卫,阁下有什么直接交代便是。”裴左抱拳行礼,仍是江湖上的礼节,孙骛便笑了,说他这般做派可真像足了外来人。
“殿下远离京城五年,如今必然需要尽快打点关系,近日宴会必不可少,你不仅要保护他的安全,也绝不可丢他的人。”
裴左起初不懂,两场宴会下来便由不得他不懂,那些琳琅的装饰摆件都各有名道,赴宴穿衣熏香也各有讲究,连同送礼也分出三六九等。李巽在歧州时做典当生意,他的典当行是那一带极有名的,宝贝也多,可近日几场宴下来也见了底。
他急着跟世家贵族攀慕关系,二世祖也不吝相交,投壶马球叶子戏,逮着便跟上,有时要赢得漂亮,有时又要输得好看,笑着听那些贵族子弟兴致上来时念的不着调的风月诗句,眯起眼一杯又一杯地往嘴里灌酒。
不可避免的,这些达官显贵的席裴左融入不进,他一直不是那个讨人喜欢的角色,过去能力出众,也用不上与他人刻意攀附交情,现在更是做不来受了侮辱还要舔着脸迎难而上,没摔杯掀桌已是看在李巽面子。故此独来独往,无法成为李巽这一趟的助力。
唯有一事他帮得上忙。
中秋皇宫夜宴,李巽需要备礼。只他近日连番宴会,各式礼物本就流水一般送了许多,更不必提他前些时候还疲于奔命,收集名贵古物也有限得很。李巽忙着维护京城关系,只剩管家焦头烂额,裴左看在眼里,自然帮忙。
京城勋贵不知几何,礼物既然集全国奇巧,官路走不通,江湖上却还有些路子可寻。
京城切口不难破解,裴左很快探听出寻礼最简单的办法,若是加入些京郊的大势力,便也获取那些势力的门路,想寻些新奇物件并不难找。京郊江湖帮派不少,最有名的当属留县的和玉楼。
和玉楼顾名思义,必是珍宝汇聚之所,但要求也严苛非常,拒绝鱼目混珠,若要入帮非得先得一、二流势力推荐名帖不可,裴左时间紧迫,万没有这等时间浪费。
“还有一个小帮,他们消息灵通,很乐意为初来京城的侠友提供帮助,也不远,就在城外向南三十里处,名为兰亭戏班。”
京城简直无一处不规矩,裴左立在门扉之外,敲门后思索他该点的戏目。
本戏说明所求,折子戏交代原委,裴左此行是来寻宝,可与宝物有关的戏他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献宝册”与“和氏璧”,前者是外族向陛下献宝,后者是珍宝无人赏识,哪一个都觉得不够应景。他正纠结着,便见门开了,来了位蓄着花白的胡子的老者,身体却硬朗,一点儿不驼背,行走昂首,踏着八字步前来,颇有气度。
“我不懂点戏,却想寻一件宝物,望老人家指点。”到手的机会不敢丢掉,裴左行礼,态度诚恳。
“不知少侠是否听过‘伯乐相马’?”
这是说伯乐发现千里马,此时拿这个问题来问,是称赞他有眼光选择兰亭戏班,还是对他有招徕之意?裴左难以分辨,只得再请指教。
“那‘西岐垂钓’呢。”
这倒是不必猜测了,既是说姜太公钓鱼,也只能是存在招徕之意,裴左便一笑拱手笑道:“您的意思是这里有我想要的消息,只是在此之前我得是戏班的一员?”
院内有弟子练功,没一个花架子,实打实的招式破空之声,裴左轻易便能分辨出来,可见戏班不凡。
“我从未学过戏曲,没什么本事,怕是难入贵派法眼。”
“若是歧州裴三刀裴少侠都叫没本事,那这世间有本事的人也罕见。”
被一语点破身份,裴左心有戚戚,他握上腰间的刀柄,神色凛然。
“官场诡谲,淮阳王府更是初立,少侠寻个门派庇护,不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吗?”那老人笑眯眯循循善诱,裴左沉默着看向他。
“兰亭帮派走南闯北,只为消息奔忙,来去自由,不会对帮内成员有什么限制。”
话说到这份上,裴左也顺着台阶下去,他一拱手,弯腰对老人道:“感谢班主成全。”
“小事,帮内各位还不来与新成员见礼?”他话音刚落,那些院内练功的弟子们便都抄起武器,往裴左这边攻来。
这戏班竟是个以武会友的狠路子,刚巧裴左自从来了京城还未跟人动过手,腰间刀早已跃跃欲试,他耳听八方,共有十个学徒、七个武者、三个高手,以及眼前这位不知深浅的班主。
布料在刀尖绽放,裴左一脚踹开一名武生,与一名旦角正面对上,那人脱了繁复的外袍,却留着巨长的水袖。
裴左心里不敢大意,显然那厮的武器便是水袖,挥舞间意随心动,袖中如有钢筋一般,所过之处桌椅板凳登时碎裂,裴左不断闪躲,避其锋芒。
“消耗战可没什么意思,你们不若一起上。”这样的险境下,他竟还有心朗声大笑,一脚踩在那水袖之上,右手持刀防御,左手挑衅。
“叫这家伙猖狂,一起上!”人群中有人喝令,随即所有人一拥而上,裴左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脚下一松,翩然柳絮般从那水袖上滑下,长刀挑起一杆长棍子,接力翻身,两脚蹬开两个使刀的伙计。
短短一瞬,已然突破防御,欺身至以为持剑的高手身前。
那人是位旦角,妆面尚且未卸下,是白娘子盗仙草的妆面,手中所持三尺青锋,挡在身前与裴左摔到前方的刀锋相撞。
“有两把刷子。”那人手腕一震,感到裴左实力不弱于自己。
“你就差些了。”裴左勾唇一笑,依重力下压,被另外赶来援助的一杆长枪挑起。
“来的好!”裴左腾身上空,此时下方所有人调整武器,要等他下来之时将他制住。
“高兴得有点早吧。”一声惊叫,众人这才发现裴左带上了那条长长的水袖,那水袖的主人力气拼不过他,像个水袖尾巴上的挂件,被裴左甩着水袖卷起向他戳来的刀锋,转瞬间多了一块白色的大粽子。
他这才施施然放心落地,偏又一抽,将那数十武器天女散花般甩开,废掉方才的攻击。
“承让。”他抱拳笑了一声,握刀往前冲去,那是班主所在的地方。
“还没结束呢。”一杆长枪直戳裴左腰间,一位老者冷哼一声,底盘颇稳地与裴左缠斗,这人是裴左先前感知中三个高手的其中一个,他年纪最大,攻势却也最稳,出手次数不多,每一次都给裴左造成不小麻烦。
裴左反手格挡,回身避开长剑锋芒,那旦角也重整旗鼓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