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赤道的海,蓝色的海。
海,赤道的海,蓝色的海。
晨光染红雪山。
常则站在哨位上。
远处帐篷里,刘炜的鼾声隔着百米都能听见,辛长城正手忙脚乱地叠被子,周暄已经穿戴整齐在检查装备。
央金骑着马从牧场方向跑来,怀里抱着个陶罐。
她看见常则后,远远举起罐子:“新做的酸奶!”
常则这次没有躲。
他接过陶罐,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
这是颗军队特供的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着小小的五角星。
还是刘炜说要礼让往来来着。
“给你未来那位老师的!”央金狡黠地眨眨眼,打马而去。
常则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很轻地笑了。
雪山沉默,风过无痕。
两年后的夏夜,篝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
牧民们送来了整只烤羊,青稞酒管够,连最严肃的连长都解开了风纪扣。
多吉拉着弦子,扎西和几个藏族小伙跳起了锅庄,靴子跺得地面咚咚响。
“常则!来一个!”刘炜突然吼了一嗓子,顿时全连起哄。
常则握着酒碗的手一僵:“我不会。”
“少来!”辛长城脸颊喝得通红,“上次巡线我听见你哼歌了!”
“还跑调。”周暄喝了口青稞酒,看了眼常则。
他最后还是被推搡到篝火中央,常则的作训服领口还放着那枚银戒指。
火光把所有人的脸都映得忽明忽暗,他看见央金坐在她阿妈身边,辫梢的银饰闪闪发亮。
他看见老赵举着酒壶对他眨眼,看见多吉的弦子停了。
整个草原只剩下火星噼啪的声响。
他深吸一口气。
“寒风飘飘落叶——”
第一句就哑了。
高原的风刮过喉咙,像钝刀割肉。
可当他擡头望见雪山轮廓,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廖思诚撑着伞在操场边等他跑完最后一圈。
“军队是一朵绿花——”
这次没跑调。声音沉下去,又稳又哑,像他这些年走过的每一步。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他们的歌声此起彼伏,渐渐的混为一股,歌声混着酒气和柴烟,被风卷上星空。
常则的视线扫过每个人的脸,他的目光逐渐坚定。
回到帐篷已是深夜。
常则从书里抽出那沓匿名信。
有整整十二封,每封都只有一两句话,每封他都回了,却从未寄出。
最新那封是三天前收到的:
“还活着吗?”
他在背面写下:
“活着。要去更远的地方了。”
笔尖顿了顿,又补上一行小字:
“如果哪天你看见新闻里维和部队的蓝头盔……那可能是我。”
信纸夹进手册时,那一枚晒干的格桑花标本飘了出来,蓝紫色的花瓣已经褪成浅灰。
天蒙蒙亮时,常则独自走到界碑前。
总要有个告别。
常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驻扎过哪一片土地,临走前都会做告别。
两年风吹雨打,当年他亲手擦过的“中国”二字依然清晰。
远处传来车队引擎的轰鸣,是来接他们去机场的。
“金珠玛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