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

发烧

我蜷缩在次卧的床上，额头滚烫，喉咙干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窗外的雪还在下，偶尔有风拍打玻璃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轻敲门。

陆骁然推门进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另一只手捏着一支体温计。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卫衣，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

“量一下。”他把体温计递给我，声音里带着没睡醒的沙哑。

我接过体温计，乖乖夹在腋下。冰凉的触感让我瑟缩了一下，陆骁然皱了皱眉，伸手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盖住我的肩膀。

“你昨晚踢被子了？”他问。

“……可能吧。”我小声回答，嗓子哑得不像话。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突然伸手贴在我的额头上。他的掌心干燥温热，和我的滚烫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操，这么烫。”他收回手，眉头拧得更紧了，“你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昨晚……写作业的时候。”

“那你不说？”他语气有点凶，但眼神却软了下来，“等着自愈？”

我没吭声，低头盯着被角。其实我知道自己发烧了，但不想麻烦他。他已经够忙了，复读的压力、模拟考的失利，还有每天熬夜到凌晨的学习计划。我不想让他分心照顾我。

体温计“滴”了一声，陆骁然拿过去看了一眼，脸色更差了。

“38.5度。”他站起身，“我去买药。”

“不用！”我急忙抓住他的袖子，“我睡一觉就好了……”

他回头看我，眼神有点无奈：“林予夏，你当我是你那个酗酒的爹？放着你不管？”

我被他噎住，手指慢慢松开。他叹了口气，弯腰把被子重新掖好，语气放软了些：“躺着，我十分钟回来。”

他转身出门，我听见钥匙叮当响的声音，然后是门被关上的轻响。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我自己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呼啸而过的风声。

我盯着天花板发呆，脑袋昏沉沉的，身体像是被灌了铅，又重又烫。

——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可陆骁然似乎从来不怕麻烦。

……

十分钟后，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接着是塑料袋窸窣的声响。陆骁然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大袋药，额前的碎发被雪打湿，黏在额头上。

“药店阿姨以为我女朋友怀孕了。”他一边换鞋一边说，语气有点无语，“非要塞给我叶酸。”

我没忍住笑出声，结果被自己的咳嗽打断，咳得眼眶发热。陆骁然快步走过来，把药放在床头，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我。

“慢点喝。”

我小口啜饮，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灼烧感。陆骁然蹲在床边翻药盒，眉头紧锁地读着说明书，嘴里还小声嘀咕着：“退烧药……感冒药……消炎的……”

他这副认真的样子，和游戏里那个大杀四方的“星野”完全不一样。

“这个，吃两片。”他递给我两粒白色药片，又翻出一盒冲剂，“这个也得喝，冲好了。”

我乖乖接过药片，就着水吞下去。药很苦，我皱着脸咽下去，结果陆骁然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到我嘴边。

“张嘴。”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照做。他的指尖轻轻擦过我的嘴唇，把糖塞了进来。

甜橙味在口腔里化开，冲淡了药的苦涩。

“小朋友待遇。”他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吃完糖睡觉。”

我含着糖，脸颊发烫——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他那句“小朋友”。

陆骁然站起身，把药盒收拾好，又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

“我就在隔壁，难受就喊我。”他说完，转身要走。

“陆骁然。”我叫住他。

他回头：“嗯？”

“……谢谢。”

他顿了顿，眼神柔和下来：“睡吧。”

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又安静下来。我缩进被子里，嘴里甜橙糖的味道慢慢扩散，混着药的苦味，却莫名让人安心。

我闭上眼睛，听着窗外雪落的声音，迷迷糊糊睡着了。

……

半夜，我被渴醒。

喉咙干得像是被火烧过，我挣扎着爬起来，摸到床头的杯子，却发现水已经喝完了。

我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地下床，推开门往厨房走。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小夜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走廊。我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感觉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点。

厨房里，我摸索着找到水壶，倒了半杯水，仰头灌下去。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舒服得我叹了口气。

“发烧还喝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