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马车驶过帝京城门之际,老爷子总算松了口气。
“说是为了入京救萧元宝,结果你这一路上又是游山玩水又是重遇故人又是结交好友的,忙得我都快忘了咱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离开灵州的。”
掀起车帘看向窗外热闹街道的老爷子对桐花道,“外面左家那个小姑娘正眼巴巴的等着和你告别呢,早点将人送走,咱们也早些回家。”
桐花依言下车,在城门旁和左莹道别。
小姑娘那可是太舍不得分开了,如果不是贸然登门太过失礼,老爷子丝毫不怀疑这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想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回家。
他老人家是不懂姑娘家之间的情谊啦,但是像左家这个这么黏糊的,应当也很少有,毕竟,他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送别一路将自己送到别人家的做派。
帝京自古以来是东富西贵南贱北贫,武国公府自然是居于西城权贵云集的好地方,而沈家则是富豪商贾之家,家宅坐落在西城。
左莹不想做个惹人烦的小跟班,再三确定姐姐得空了一定会邀请她上门来做客之后,她终于怀着满腔依依不舍被左家的车队带离了西城。
车队旁边,高骑马上的左寒在离开前,这么多日来终于头一次近距离和那位沈姑娘对上了眼神。
对方目光淡淡的看着他,态度看似客气,但实则一双眼睛倨傲极了,那不把他看在眼里的嚣张与狂傲,约莫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感受最深。
左寒发现,妹妹的话还是打了折扣,这位沈姑娘何止是对他没有企图,简直是视他如无物。
姓沈的姑娘,果真是一个比一个……
“沈姑娘,告辞!”左寒擡了擡手,姿态高傲冷淡的留下一句话后,缰绳一甩骑着马离开了,迫不及待的模样仿佛生怕身后有什么人纠缠不放似的,看得一干人等莫名其妙。
“你说得对,”老爷子撚着胡须颇为深沉的道,“左家的小子,确实一如既往的讨厌。”
豪商沈家门前这点热闹很快散去,但住在周围的人家至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沈家和武国公府有点儿牵扯,并不是没有来头的人家。
这几年,隔壁这户沈姓人家一直低调得很,说是家主人在外,日常和各府的往来交际极少,生意虽做得不错,但也碍不到别人的眼,无论是想寻机亲近的还是找茬下手的,全都无功而返,一时间,许多人还真摸不清这家人的路数和底细。
现在,沈家的主人终于入京,等着观望形势的人可是一点都不少。
沈府之中,雕廊画栋,假山奇石,名贵花草,荷塘锦鲤,处处精美用心,足见管家之人办事细致与妥帖。
当桐花出现在正厅,和老爷子等待府里下人拜见时,当先快步而来的管家跑到桐花跟前就是一个干脆利落的双膝跪地。
“将——”
桐花笑着擡了擡手,“吴管家,经年未见,你当真是不负我和义父所托,将家里打理得极好。”
想要出口的“将军”二字,在短暂的卡壳之后很快冷却消失,吴勋很快换了一个称呼,“为姑娘效命,万死不辞,能不负姑娘期望,实在是小人荣幸。”
和过于激动的管家相比,其他下人就中规中矩了,这些人久被吴管家收拾调-教,听话办事能力都属一流,至少桐花一眼望去,很有几分世家大族里一流仆从的风范。
下人见过赏过,简单熟悉了下沈府的情况后,桐花带着吴管家去了书房议事,老爷子则躺在房中小榻上闭目养神。
“小侯爷怎么样?”桐花问。
一路上,京中消息收的并不多,关于萧庭之事,只要他处境安稳,桐花并未过多干涉。
现在,心腹近在眼前,一些更重要更私密的消息她也该掌握了。
作为桐花最重要的心腹之一,吴勋早在沈家效忠当今陛下之前就奉小寨主之命为家里留存后路,这些年天南海北跑下来,手中掌握的资源与力量都不可小觑。
当年将军战死之时,他也有天塌之感,但三个月过后,他收到了来自将军的密信,吩咐他在京中落脚,隐藏下来继续做事。
吴勋心里,他只认小寨主,多年来小寨主的亲笔手书他看过无数封,里面那些干系隐秘的明词暗语,唯有两人最清楚,他想信却又不敢信。
直到那年灵州一行,他亲眼看到了还活着的和人谈笑风生的小寨主,这才彻底安下一颗心,继续做他鞠躬尽瘁的马前卒。
深知萧庭在小寨主心中的地位,吴勋半点不敢怠慢,将调查所得尽数奉上。
桐花看完资料,又听了吴勋的汇报,才道,“元宝和陛下起冲突,是因为我的追封?”
“从宫里传来的消息是这样说的。”吴勋道。
“御前动刀?”桐花轻笑一声,“这小子看来是长了不少胆气。”
“你自己养出来的手比脑子快的弟弟,活该自己受着,”老爷子懒洋洋道,“不过,事有因由,情有可原,也不能只怪萧元宝那个混小子。”
“毕竟,这件事里最错的可不是他,有个错更多的人挡在前头,你要是想收拾弟弟,先把前面那个薄情寡义的俏郎君收拾一下再说吧。”
“你也说了是薄情寡义了,”桐花挑眉道,“难道我还能和一个没心肝的人计较,指望没良心的人生出愧疚来?”
“怎么不能指望了?”老爷子质问,“只要你光明正大的往他面前一站,整个帝京整个朝堂有谁敢不给你面子?”
“所以,到最后还是要指望您老口中薄情寡义的俏郎君。”桐花揶揄道。
老爷子被这句话堵得极不痛快,冷哼一声道,“我就知道,你又要向着他说话,左一个大道理,又一个为人秉性,好像我说什么都是中伤污蔑某人似的,非要和我辩个分明。”
“你有和我分辩这许多的功夫,怎么不早些亮明身份回归朝堂,偏要和我在这里计较一言两语的对错,还窝在灵州那乡下地方三年,一点都不让人痛快。”
“我窝在灵州,难道不是您老绑了我的手脚把我留下的吗?”桐花笑问,“当年我要走时,是谁左一句威胁利诱又一句断绝关系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的,就连我要回密州都给驳回,最后在乡下给您当了三年长工,每日里田间山头到处转,就为了侍奉我那位本事大脾气更大的老义父。”
老爷子被这一番话说红了脸,最后气不过,袖子一甩离了书房回院子里去了。
旁边旁观了一场父女“吵架”的吴勋在老爷子出门后,面上笑意淡去,姿态更为郑重谨慎的将另一份资料呈送给了桐花。
“小寨主,这是三年来我调查所得,请您示下。”
桐花没看资料,而是先提起了另一件事,“我在归京的途中,碰到了一些人,这些人在各地四处搜罗相貌与我酷似的女子,想要送入宫中邀宠,这件事你知道吗?”
吴勋点了点头,“京中是有这样的风声,不过行事隐秘,背后之人牵扯不小,我盯了一阵子之后,发现陛下那边也在派人密切关注这些人,为了避免露出马脚,就将人全都撤了回来。”
“看来我运气还不错。”桐花翻开眼前的资料道,“一回京就在路上遇到这些别有所图之人,对方主动送上门,不热情笑纳反倒辜负这番蓄意亲近的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