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他的妹妹,并不是一个擅长隐藏自己情绪和意图的人。
所以,在第五次被有意无意探听有关于陛下的事时,左寒终于没有了和左莹周旋的心思。
“看来,你那位很好很好的沈姐姐,想通过你和左家同陛下搭上线。”左寒冷漠道,“妄图凭借着她那张和什么人有三分相似的脸,一步登天。”
说到最后,左寒满眼阴鸷,看起来已然动了真怒。
而被他戳破目的的左莹,则表现得比他还要愤怒,“七哥,你是一日不中伤我沈姐姐一次心里不痛快吗?”
“到底是我中伤还是有些人心里别有所图,你迟早会看明白。”左寒冷声道。
左寒心里,妹妹是中邪是被人骗了,殊不知,左莹心里,她七哥这阵子也一直是胡搅蛮缠尖酸刻薄,让人心里不痛快得很。
人心里一旦不痛快,这不满日积月累下来,就容易冲动说出一些不好听的话。
比如——
“七哥到底是看不顺眼我和沈姐姐交好,还是因为她的长相让你想起过去一些不痛快的事,你迁怒之下才屡屡对姐姐言辞无礼?”
“你什么意思?”左寒猛地站起身看向左莹。
话说出口之后左莹就后悔了,但看着自家兄长那副只等着兴师问罪的姿态,她骨子多年前被骄纵出来的脾气到底还是冒出了头,催促着她迎难而上。
“我说,当年口口声声说不愿意娶沈姑娘的人,在被人家拒婚之后就恼羞成怒,在家里大发脾气,因为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所以到现在都还会迁怒一些不相干的外人。”
“这些话你听谁说的?”左寒神情阴沉,“还有,谁告诉你,我对此事耿耿于怀的?!”
“不用谁告诉,”左莹移开视线道,“我眼睛没瞎,自己会想会看。”
“毕竟,七哥连承认自己喜欢人家都不肯,放在心里久憋成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明明七哥早已经到了婚龄,但家里人却放任你随自己的心意拒婚,没有一味强逼你成亲,我以为七哥早就对原因心知肚明的,现在看来,七哥还是像从前一样在装傻。”
起初,醒来后的左莹在知道自家爷爷曾经向天凤将军沈颂提过亲时,心里是喜悦大过惊讶的。
她是如此渴望与光为伴,从未奢望过自己竟然能成为对方的家人,但就像她心里的看法一样,这是一个奢望。
有陛下珠玉在前,对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看上七哥的。
现在想来,当年还是南朝之主的陛下北上入宫成为了摄政王的座上宾乃至心爱之人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喜欢挑剔殿下并屡屡与之作对的兄长,很快被对方遣派了出去,且还是几千里之外的云州。
那时云州已然安稳,并不是特别需要兄长这样的将领去镇守,但他还是去了,走之前还心情沉闷的在府里日日买醉,惹得嫂嫂心中担忧不已。
现在看来,陛下处理兄长的手段,和往日处理那些情敌如出一辙,只不过看在兄长的身份功劳乃至过去的情分上,手段已然温和许多。
想到这里,左莹看着自家兄长的眼神一时有些复杂,甚至还隐隐多出了两分不喜。
上辈子的兄长,对殿下心生爱慕,对不起家里的嫂嫂和自己效忠的主上,这辈子他本有机会可以先一步与小将军沈颂结下一段缘分,但他自己既做不到坦率心意示好别人,也不能在对方生前死后正视这份心意与感情,反正在左莹看来,七哥在这件事上的处理当真十分糟糕。
这也是为何她一直不曾暗示透露过半分有关姐姐之事的缘故。
不管七哥是故意迁怒还是当真无心,她都不会想要将一个对殿下心怀恶意的人带到她面前。
这世上能讨且愿意讨殿下欢心的人那么多,有利用价值的人那么多,何必非要用她兄长这样一个人来碍自己的眼。
左莹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兄长和殿下之间如此偏心有什么问题,虽然殿下如今变成了更亲近更好听的姐姐,但是,在她心里,她始终是当年被沈颂从无间地狱救下的孤苦无依之人。
这世上有且只有一个沈颂,她甚至还庆幸,这辈子的殿下没有过早的承受与亲人的离别之苦,身边还有弟弟萧庭相伴,比起上辈子孑然一身的她要幸福得多了。
她喜欢殿下身上这些变化,即便这意味着她这辈子可能无法再变成威名赫赫的北朝摄政王,但若是让殿下自己选,她也一定更喜欢如今有亲眷相陪的人生。
更何况,即便没有了摄政王之位,如今天下间依旧传扬着天凤将军沈颂的威名,这如何能不让她感到自豪?
所以,无论是哪一段人生,殿下和姐姐都是世无其二的绝世美玉。
“左莹,你不要得寸进尺。”被当面戳破埋藏在心底最深处心思的左寒,早已怒意莹然。
有些秘密,即便是亲妹妹,也不该戳破。
“七哥,我说这些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左莹鼓起勇气直视兄长的眼睛,“沈姑娘之于你,就如沈颂将军之于你,都是没有半点遐思的清白关系,只有你求而不得的可能,对方却绝不会对你心生半点绮念。”
“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自己被利用被算计。”
“说不定对沈姐姐而言,我都要比你讨喜有用得多,我宁愿姐姐利用我,都不想她沾染你这个臭男人的晦气!”
左莹这番话说得有些重,和她从前的为人处世大相径庭,左寒听在耳里当然是不开心不忿的,但是,他却又好似无法反驳妹妹的话。
最后,他只能冷笑一声,反驳妹妹的嘲讽,“对,你那位沈姐姐自然看不上我一个国公府的少爷,人家说不定志向更加远大,一心奔着宫里的陛下去呢。”
“奔着陛下去又如何?”左莹不服气道。
“不如何。”左寒面无表情道,“陛下心怀珠玉,可看不上外面的路边顽石与庸脂俗粉。”
“那是当然。”
然而,左莹不止没被那番意有所指的话气到,竟然还一脸赞同的附和了兄长的话。
左寒忍不住有些惊讶,“你不担心你那位沈姐姐无法得偿所愿?”
“我当然不担心啊。”左莹笑眯眯道,“陛下自然应该最喜欢沈颂沈姑娘。”
不知是这句话哪里惹到了左寒,他顷刻间面色变得极差,“最喜欢?”
“你说的最喜欢,是那种对方死去之后压着追封折子的最喜欢,还是如今从民间采选良家女子选妃的最喜欢,抑或者是将她重要的弟弟投进诏狱的最喜欢?”
这一连三个“最喜欢”,字字铿锵有力的砸下来,让左莹短暂的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