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对月吹笛

李元霸倒了一杯酒，抚膝而坐。忽从远处传来一阵牧童歌声，又见几个农夫肩扛锄头，从田垄往家归去，不觉心旷神怡，脱口吟道：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王蝉儿忽听背后有人吟诗，竟是晋朝诗人陶渊明的佳句，吃了一惊，回头一看，见李元霸喃喃有词，奇道：“怎么，你还会吟诗？”

“不敢附庸风雅，不过触景生情，就想起这首诗来。陶渊明是我仰慕的一位古人呢。”

“莫非你也想做隐士不成？哼，我瞧你隐士是难做了，若做个高阳酒徒还差不多。”

“提壶抚寒柯，远望时复为。吾生梦幻间，何事绁尘羁？若能逍遥自在，做个酒徒又有何不可？陶渊明平生也喜欢喝酒，写了许多饮酒诗，我最喜欢这几句。”

王蝉儿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嗯，不错。自认识你来，就见你嗜酒如命，可是你喝了酒后还能吟出这样诗句，也算不俗了。”缓缓从怀里拿出碧色横笛，低下头来，轻抚笛身。

李元霸吃了一惊，道：“小师妹，你拿笛子做甚，莫非你又要放出迷魂香？也

不用等你放出，我已喝得头晕目眩啦。”王蝉儿望了他一眼，却不答他，拿起横笛，放到嘴边。一缕悠扬的笛声响起，原来她的横笛不只是施放迷魂香，还可用来吹奏乐曲。李元霸放下酒杯，静静听她吹笛。

其时，夜色苍茫，月儿如钩，低挂湖泊之上。四处静谧异常，远处有灯火点点。笛声从悠扬之韵渐渐转入低回，隐隐约约，不绝如缕，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令人听来黯然销魂。

李元霸听得出神，思绪竟随笛声飘忽来去。不知不觉，眼前浮现颜萱的影子，仿佛看见颜萱一双清丽无比的眼睛望着自己，似有无限幽怨，心中一阵紧缩，忍不住道：“小师妹，你别再吹了。再听你这样吹下去，我可要肝肠寸断啦。哈哈，来，我们还是喝酒说话吧。”

王蝉儿的笛声被李元霸打断，仿佛才从笛韵中回过神来。笛声戛然而止，叹了一口气，放开横笛，转过身来，幽幽道：“喂，干吗打断人家吹笛？你这高阳酒徒，光会成天喝酒呢，哪里解得这曲中之意？也罢，我这样吹，在你面前也是对牛吹笛，不吹也罢。”走到李元霸对面坐下，眼瞪瞪地望他。

“谁说我不解你笛声，我瞧你这曲中之意，不过是犯了相思病罢了。”

“呸，什么相思病，你又懂什么？简直胡说八道！”王蝉儿脸上一红，见心思竟被他说中，又惊又羞，将横笛往桌上一拍，拿过酒杯便往他口中灌，道：“叫你乱说话，罚你喝一杯！”

李元霸不及推拒，被王蝉儿灌下一杯，酒水溅湿了衣襟。他已显醉态，笑道：“我几时乱说话了，小师妹，你不用瞒我，我知你心里想着大师兄，恨不得早日嫁了他……”不等说完，王蝉儿起身扑过来，揪住他衣襟，咬牙道：“越说越混账了。我瞧你酒没喝够，嘴巴舌头倒已烂了。”伸手撕李元霸的嘴。

李元霸猝不及防，被她一扑，仰身而倒。王蝉儿满脸娇嗔，压在李元霸身上，双手不住抓他的脸。李元霸哈哈大笑，忙不迭推开她，转身爬起，躲去一边。

王蝉儿却不罢休，双手一围，抱住了李元霸的双脚。李元霸站立不稳，绊倒船板上。李元霸见王蝉儿与自己扭打，浑然忘了男女大防，不敢动弹，央道：“小师妹，饶了我吧，原是我说错了。”

王蝉儿气道：“除非你自罚三杯，不然不能饶你！”“再喝三杯，我岂不倒了？”

“嗯，正要你倒了，然后才好推你下湖喂鱼，省得你成天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你推我下湖，我不会水。若淹死了，变成一个水鬼，上来拖你下湖，让你也变成个鬼龙王太子妃……”

王蝉儿一听到“鬼”字，头皮一阵发麻，伸手捂住李元霸的嘴，跺脚道：“臭小子，你又来吓我，看我把你……”拿过两根黄瓜，一股脑塞入李元霸口中。

李元霸咬了一口黄瓜吞下，不想连王蝉儿的手指也咬着。王蝉儿哎哟一声，缩回手去，惊道：“臭小子，你竟敢咬我的手指，好痛！”李元霸见自己手不能动，牙齿竟有用武之地，一时性起，笑道：“我喝了半天酒，居然没什么下酒菜。小师妹，你生得细皮嫩肉的，连‘琅琊五鬼’也瞧出来，不如把你的手我吃了下酒，味道一定好极，哈哈。”拿过王蝉儿双手，张口一咬。

王蝉儿哪想到李元霸真来咬自己的手，双手被他含在嘴里，竟然啃了几下，慌忙将手甩开，转身欲逃。李元霸酒醉任性，咬得兴起，抓住她的手不放。王蝉儿心慌意乱，手足发软，一时竟无力抽回。

李元霸忽见王蝉儿没了反抗，反而奇怪，抬起头看她，见她满脸娇羞，正呆呆地看着自己，才醒悟自己此举太过唐突，不禁一愣，松开了口。王蝉儿娇嗔一声，抽回双手，用力推开他，转身跑进船舱。李元霸见“咬手”招数居然吓跑了王蝉儿，不禁一乐，哈哈大笑。甜酒娘酒味醇厚，入口甘甜，他喝了五六杯，已有七八分醉意，也不去管王蝉儿躲到哪里，自饮自酌。

其时，湖上凉风吹来，丝丝拂面，令人大感畅快，李元霸脱口道：“快哉风！”抬头望月，见繁星点点，星月齐辉，悠然神往，站起身来。

突然船舱里传来王蝉儿的惊叫声：“我的娘耶！李元霸，你快进来，舱里全是老鼠……”不时传来用力踩踏船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