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媚眼如丝
夜近子时,画舫抛了锚,静泊湖上。夏秋之际,夜来风凉。李元霸和王蝉儿两个醉卧甲板上,起先各躺一边,睡到夜半,已滚在一起,竟是相拥而眠。
李元霸白天挂念颜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回头,忽见颜萱站在自己面前,幽幽望他,埋怨他不辞而别。不等他回答,转身欲走。李元霸上前抱住她,道:“萱儿,你不要走。我不辞而别,只因恩师命我速往洛阳送信。”
颜萱道:“你既说要去洛阳送信,怎么在此逗留?分明是你借口。”李元霸道:“我路上遇见小师妹,被她逼吃毒药,要我陪她到处游玩,一时不能脱身。”颜萱怨道:“嗯,你见小师妹生得好看,对她恋恋不舍。你说被她逼吃毒药,此时她早已醉了,你为何不趁便拿了解药,快去洛阳送信,然后来找我?”
李元霸方想起王蝉儿醉卧在侧,点头道:“好,我这就拿了解药走人。”见王蝉儿酣醉不醒,伸手往她衣襟摸去。在她身上摸索了半天,从头到脚找遍,竟不见解药。猜她将药藏在鞋子里,三下两下脱掉她的鞋子,连袜子都脱了,左右翻看,仍不见解药踪影,心中纳闷,回头对颜萱道:“萱儿,我已找遍小师妹全身,竟不见解药,这倒奇了。”
颜萱掩口笑道:“哎哟,你居然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你把小师妹弄得衣带不整、乱七八糟的,她醒来岂能饶你,你不怕她又打你耳光?”李元霸心中气恼,叹道:“这鬼丫头十分刁蛮无理,身上全无半点女孩家仪态,我被迫和她在一起,处处受她的气,她哪像姐姐你这般温柔美丽……”把颜萱抱在怀里,不住亲她。
谁知颜萱一把推开他,嗔道:“你又哄我,当我是傻子吗?你既如此讨厌她,为何还跟她夹杂不清,卿卿我我,还和她睡在一起?”李元霸急道:“萱儿,你别误会,我和小师妹并没什么,只因今夜我和她都喝醉了……”颜萱怒道:“你为什么又要和她一起喝醉?酒不醉人人自醉,我瞧你已被你小师妹迷住,早把我抛到九霄云外,我来找你也是自作多情……”一跺脚,转身便走。
李元霸慌忙拉她,道:“萱儿,你别走!”颜萱挣脱不开,挥手打了他一个耳光。李元霸被打蒙了,心中叹道:“怎么萱儿也如此强词夺理,还学会打人耳光,下手
忒重?”又惊又痛,惊醒过来。
李元霸人在梦中,不知王蝉儿也在做梦。王蝉儿迷迷糊糊的,忽见大师兄程元出现眼前,一见之下,转身欲逃。大师兄程元拉住她道:“小师妹,为什么要离我而去?这一个月来,你躲到哪里?让我找得好苦。”王蝉儿摇头不答。程元又问:“是不是你心中另有他人,因此你故意躲我?”
正在这时,四师兄薛收冒了出来。程元回头看见薛收,突然大喊一声,怒道:“原来你和四师兄暗暗好了,因此你才拒绝我。你们瞒我瞒得好深!”王蝉儿大摇其头,道:“大师兄,你别误会,我们不是,我没有。四师兄也跟你一样,他自己……”
程元痛不欲生,对薛收怒目而视。王蝉儿叹一口气,道:“大师兄、四师兄,你们两个今天都在这里,我把话跟你们都说清楚了吧。”欲言又止,顿了一顿,幽幽道:“大师兄、四师兄,我知你们对我都很好,我岂有不知?只是,我从小和你们在一起,心中只把你们当作哥哥一般看待。八位师兄中,大师兄对我最好,处处都顺着我。四师兄也常陪我玩,和我谈心说话,因此我和四师兄最说得来。在我眼中,八位师兄个个对我都很好。有一回,六师兄为了捉树上的秋蝉给我,竟摔下来,受了重伤,我因此挨了爹爹的斥骂。又有一次,八师兄知我喜欢听笑话,他天生口吃,为了学说笑话逗我开心,居然偷偷练习半个月,将一个笑话说全我听。其他师兄也都想方设法讨我欢心,我和你们在一起,便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女孩。十六岁那年,我学女工,学会了刺绣,悄悄绣了一条手绢,自己瞧着得意,便想送给一位师兄炫耀。当初我想,大师兄对我最好,又是大师兄,按理该先送给他。我本来打算以后都绣一条手绢送给每个师兄的,后来我一心学吹笛子,竟没心思再绣这些了。我送手绢给大师兄,并没想到更多,心中只盼永远和八位师兄在一起,从未将谁当作心上人。谁知上个月大师兄向我表白,令我不知所措,心里不能接受。一个月前,大师兄和我单独说话,四师兄看见了,又误会我和大师兄幽会,竟指责我,我百口莫辩,一气之下,自己偷跑出来……”
王蝉儿说到这里,程元和薛收两个已然执剑相向,相互指责。程元道:“原来是你从中作梗!可是我和小师妹相识最早,她赠我手绢,以为定情之物。”薛收道:“小师妹不过因你是大师兄,才将手绢给你,你别自作多情!你哪知平日我陪小师妹说话,我和她两个最知心。”
“哼,你说和小师妹最知心,那你可知小师妹心中爱谁?”“我是不知小师妹心中爱谁,反正知道不是你!”
“不是我,难道是你吗?”
两人语言相撞,一时动起手来。王蝉儿劝解不听,转眼间,薛收竟将程元刺死在地。王蝉儿冲上前去,质问薛收为什么要杀死大师兄,对着死去的程元,不住呼唤:“大师兄,大师兄,你快醒醒!”
薛收杀死了大师兄,仰天狂笑,扯住王蝉儿道:“小师妹,大师兄已死,你和我好,以后再不用担心大师兄会伤心啦。”
王蝉儿大怒,斥道:“你杀死了大师兄,居然还说出这样伤天害理的话?你们为了一己私心,全不讲兄弟情分,我王蝉儿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看上你们,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挥手打了薛收一个巴掌……
李元霸便是被王蝉儿这一巴掌打醒的,大叫一声坐起,又复倒下。王蝉儿也惊醒过来,左右张皇,不见大师兄和四师兄,却见李元霸眼瞪瞪看着自己,才知是南柯一梦,松了一口气。忽见自己衣带凌乱,大吃一惊,拉好衣裳,隐约记起梦中李元霸搂着自己,两手在自己身上乱摸,自己心中明白,只是浑身乏力,口不能言,只好任他轻薄。想到这里,脸上红了,嗔道:“好呀,你这坏蛋!你竟敢欺侮我,这回你死定了。”霍地坐起,挥手打他,却出手无力。
李元霸心下茫然,躺在王蝉儿身边,全身沉重如铁,起不了身,笑道:“小师妹,你刚才做什么梦,怎么不断喊大师兄?”
王蝉儿脸上发烧,忸怩道:“我几时喊大师兄啦,你又听见什么啦?哼,我喊他,又与你何干?”李元霸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月光之下,见她长发披散,俏肩半露,不禁一呆。王蝉儿见李元霸眼睛盯着自己身上看,嗔道:“你这坏蛋,你看什么?你再这样看我,我非刺瞎你的眼不可。”忙转过身去。
李元霸头脑昏沉,记得王蝉儿有两粒药丸藏在身上,道:“小师妹,那两颗解药你藏哪里?”王蝉儿道:“早扔到湖里了。”李元霸惊道:“什么?”王蝉儿笑嘻嘻道:“我不扔到湖里,难道给你不成?”李元霸怒道:“你不给我解药,成心想要我死。”
王蝉儿点头道:“对极,我早看你不顺眼,你那样欺侮我,早该死了。不把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让你多挨几天再死,已算我大开慈悲啦。”李元霸见王蝉儿满含娇嗔,笑道:“小师妹,你如此恨我,又何必对我讲慈悲呢?”王蝉儿道:“我天生心地慈悲,你难道不知吗?”
李元霸佯惊道:“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呢。”王蝉儿瞪他一眼,道:“你生来愚笨,自然看不出。佛祖说过相由心生。你这人没有良心,看不见别人慈悲。哼,
你总嫌我不温柔,因此对我……”说到这里,心中来气,怒道:“呸,我就是有解药也不给你。”李元霸见她喜怒不定,叹道:“你当真不肯给吗?”
王蝉儿道:“不给!难道你想强抢不成?”李元霸笑道:“却不是强抢,顺手拿来而已。你再不给解药,我可要动手啦。”说着伸过手去。王蝉儿惊怒交集,举手打李元霸,被他轻轻一点,顿时手足发软,眼睁睁看他双手在自己身上乱摸一气,半天什么也没找见。她本来羞愤难当,后来见李元霸在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找着,一时幸灾乐祸,竟忘了他的轻薄之举,面露嘲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