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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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别的意思。”梁思原说:“我没有工作上的事求你,只是出于私人朋友的感谢,你不用紧张。”
左南警惕,“你要是现在后悔了,我可没本事把你从平宁弄回来。”
“我不是出尔反尔的人,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把工作做好。”梁思原说:“只是我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北新规矩多,孟清一个人在这边做生意,有遇到难处的地方,你认识的人多,希望能搭把手。”
“工商上我可插不上手。”
“我知道,你放心,她不是贪婪的人,只是我怕她按规定做事,会受欺负。”
“懂了。”左南放松,“回去吧,不用送,我心里有数。”
梁思原点点头,跟其他人打了招呼,等孟清过来,假装无事地笑笑,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我报名了云港的马拉松。”在路上,孟清对他说:“我之前在檩州跑过半马,还没有跑过全马呢,心里有点没底。”
她转头,“你陪我一起去吧?”
梁思原一怔,“我现在应该跑不下来。”
“没关系,你陪我一起,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梁思原思忖,“时间来得及么?”
“来得及。”孟清已经算过,“你去平宁考察之后,不是还要回来开立项会,那时候去差不多正好。”
“好。”梁思原答应,“先报名,我尽量协调。”
孟清挽过他的手臂,一点点数量要给他带的东西,梁思原好生应着,走的时候单是常备药和吃的就装满了一个大箱子。
“夏天山上蚊虫多,我给你装了一些避虫的香包,给你的同事们分一分。”孟清给他收拾行李,总觉得带得不够,“睡眠喷雾,真丝四件套,眼罩,耳塞,还有什么忘记的吗?”
梁思原摇头,没有提醒她,这些行李他大概率是要自己扛进山的。
工作组目前暂时驻扎在一个村落,租住的是村委给他们联系的闲置民居,梁思原第一次去全面考察本来可以住在市里,严为先却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要去看看那些壁画。
抱着方便工作的心态,梁思原干脆带着行李跟他们搬到了一起,来时崭新的箱子,在经过三轮车的风沙颠簸后变得灰扑扑的,俩人摸黑走了两公里山路,吃了一嘴的土。
漆黑的小屋里,一帮人围着一张方桌,黢黑的眼睛齐刷刷望着他,让梁思原错乱,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六十年代。
孟清给他带去的零食饼干和糖果当天就被洗劫一空,梁思原生平第一次差点因为分吃的而生气,可看到他们都吃完没有浪费,也知道他们条件苦,心里叹了口气,把原本想要私藏的香包也分了。
安顿好已经很晚,他把床铺好,给孟清发了张照片报平安。
孟清没睡,打了一个视频过来,梁思原迟疑着接了,刚要说话,身后刚刚铺好的床铺上有东西簌簌落下,让两个人都沉默。
“你那边,怎么了?”孟清怀疑。
梁思原才到这里不到三个小时,人已经麻木,“没事,墙皮裂了,外面起点风就往下掉,他们说明天给我扯块布钉个墙围就好了。”
“怎么会这样。”孟清笑,“你现在看起来旧旧的。”
“我脸上全是土。”梁思原抹了两下,“屋里没水了,要等天亮去村口的井里打,感觉我现在睡一觉明天枕头都是黑的。”
信号不好,言语断断续续,两个人只说了几句,网络断开,梁思原盯着屏幕,心情有一点失落。
他枕着外套躺下,第一晚有点认床,喷了孟清给他带的喷雾也没睡着,第二天一早,严为先就拉着他上了山。
他们新发现的那片洞窟地处偏远,在山后的一个坡上,登山的路又窄又险,是他们用人力踩出来的,靠近了,往外一探便是绝璧。
想到父亲,梁思原有点恐高,勉强跟在后面下了洞穴,见到了那些壁画的真面目。
那一刻,他理解了严为先的急切。
这座洞窟有明显坍塌下沉的痕迹,损坏已十分严重,而单从墙上的笔法和纹样来看,这些画面不止跨越了一个时代,这是有留存意义的。
峭壁之上保护难度巨大,内部光线暗,他们的设备老旧,拍摄无法记录全部的细节,只有靠人工去描绘。
梁思原的专业在这时得到了展现,他的笔法纯熟,观察也足够仔细,旁人一个多小时的工作量,在他手里只要二十几分钟。
严为先像发现了一个宝贝,高兴地拍着腿说他父亲当年就是这样,而且过目不忘,白天探索过的图案,晚上回去很快就能分毫不差地记录下来。
梁思原没有那样的能力,他只有泡在洞窟里,跟他们一起研究影像,在迷茫中复刻着那些来自几千上万年前的文明之迹。
考察的进度被严为先拖住,连续几天后,梁思原有点吃不消,从山上回来便开始发烧,吃了带来的退烧药用冷水洗了洗脸,在身体的酸痛中躺了一夜,早上艰难起身,却在迈出门槛儿的那一刻踉跄一步,倒在了地上。
再醒来时,梁思原隐隐听到他们在争吵。
“都是干差不多的活,凭什么他一来就挤掉严队的位置,就他这种少爷身子,也就是下来镀层金好回去升官的,我们能指望他什么,说不定立项会都开不成就走了,我还天天给他挑水,我真是没活了。”
“你别吵,他才刚来几天,品性什么样子都没看出来,你别忘了他是梁师的儿子,他刚到的那天,平宁的几个大型企业都到政府开过会,几个刺头都来了,看在这点上我们也得把他留住。只要他能弄来钱,他就是祖宗我们也得供着,更别说他的能力还不错了。”
“说得简单,怎么留,才几天就躺下了,我们谁有时间照顾他?”
“谁知道他这么大人还低血糖啊,我可是立刻就去镇上找医生了,我们本来饮食就不规律,总不能留个人专门给他做饭吧。”
“要我说就怪你们,他刚来就把他箱子里的东西给吃完了,就不能动动脑子,人家客气客气,尝尝得了,谁让你们都吃了,那糖有什么可吃的。”
“你没吃?你好意思说我们?那面包是谁啃的?”
“行了,这事儿也怪不着咱,都是严队太着急,刚来就拉着他上山,连个适应的时间都没有,往那洞里一钻,一天一顿一干一天,谁他妈受得了。”
“什么一天一顿,我不是做晚饭了吗?”
“你那点破米汤也好意思叫饭,他天天跟严队熬到最后一个回来,锅里早见底了,严队还能啃点饼子菜窝窝,那玩意儿没热嚼着跟沙子似的,他哪能咽得下去。”
“那怪谁啊,是你们没给他们留饭,别放下碗就骂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