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chapter75
◇第75章chapter75
很多时候黎行鹿都不会否认自己是个俗人的事实，比如说，曾经有人说他不该沉迷收集车和表，那不是他这种人该做的，他应该有更高级的消费习惯，然后那人就开始介绍他买游艇。他承认买游艇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从找设计师到敲定图纸到开始建造，每一个步骤都很有意思，但他不会因为迷上了买游艇就忘记了还有车和表这两个爱好。
同样的，他一开始喜欢杭训虞就是因为杭训虞好看，和杭训虞的大部分追求者抱着一样的目的，随着长时间的相处他固然能找到杭训虞身上更多让他心动的点，但他不可能为了把自己这份爱显得高级就说，我喜欢他不是因为他的脸。
在昏暗的屋子里，坐在需要蜷缩着腿才能坐稳的小板凳上，从鼻尖拂过的是油腻腻的的香气，目光落在院子里慢慢起舞的祭司身上很久很久，黎行鹿才想起他或许该给这个画面留个照片或者视频什么的。
他刚刚拿出手机，老祭司干枯的手就搭在了他的小臂上，老祭司有点不高兴，冲着他摇头。他意会了，想来不能拍照是规矩。他赶忙收了手机，双手合十向老祭司道了歉。
老祭司没有为难他，只是指了指他放手机的兜，再一次严肃地摇了摇头。
“嗒——铃铃——嗒——”
祭司服饰的外边有几只黄铜色的小铃铛，它们会随着穿着者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音，而和铃声交织在一起的还有沉闷的骨片碰撞的声音。这一清一浊，就像是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声音。
待铃声，骨片碰撞声中止，杭训虞也定格在了一个动作。他背对着屋里的人，双手展开，展示着身后的绮羽，而后缓缓下跪，同时双手举过头顶拍掌合十，又慢慢起身，缓缓放下手，如此重复三次，又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整个动作，没有人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所有人都在屏息，看着杭训虞就好像在看一个真正的，年轻的祭司。
直到杭训虞转身，又带着笑意看向每一个人他们才回神。
刘顿说：“导儿，我就说吧，你果然不是人。”
杭训虞挑起一边眉毛。
刘顿一脸虔诚：“你是神。妈妈，我可能来到了天堂，要不然我怎么看到了神迹。”
刘顿的话惹得一群人都笑了，唯有黎行鹿的所有注意力还留在杭训虞身上，忽略了所有人。
杭训虞又跟老祭司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彼时他已经换下了身上的衣服搀着老祭司跨过门槛，他们用众人听不懂的话聊着，所以众人也不敢插嘴，只等杭训虞作别了老祭司，然后用普通话告诉他们可以走了。
黎行鹿自然而然地靠近了杭训虞，彼时杭训虞的身上还残留着祭司服的味道。大概是因为被这些油腻的香气熏了两百年，所以即使只穿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把穿着者腌入味了。
“小鹿。”杭训虞主动开了口。
“嗯。”黎行鹿应了，静静地等着他后边的话。
杭训虞提起了今天拍照的事情：“老祭司让我跟你解释，你不能拍照，因为那会惊扰神明，也会影响到我。”
“我知道的。”黎行鹿解释说，“他的意思我看懂了，你记得帮我跟他道歉。”
“当然，我知道我们小鹿是无心的。”杭训虞拍了拍黎行鹿的手背，示意他安心，“他也没生你的气，只是当时有点着急了。”
黎行鹿连连点头。
刘顿从后边蹿上来，问道：“导儿，小鹿哥，打断一下，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去山上找师姐他们吗？”
杭训虞看了下时间，说道：“今天算了，明天再带你们去山上。今天下午你们自己玩儿去吧，注意安全。”
“谢谢导儿。”刘顿夸张地双手合十朝杭训虞一拜，然后转身向后大喊，“兄弟姐妹们！解散喽！”
所有人一起欢呼，很快就像鸟兽一样四处散开了，唯独剩了个黎行斯留在原地。
黎行斯扭捏地看着他们两人，说道：“哥，嘿嘿，杭院，你们要去哪儿啊，我跟你们一起呗。”
黎行鹿和杭训虞都没回答他，显然，他们两个都不想带这个弟弟。黎行鹿想了想，直言：“自己找个地方玩儿去，回去把我新车借你开两天，别打扰我和你老师。”
“得嘞。”黎行斯一脸谄媚地跑了，生怕跑慢一步黎行鹿就后悔了。
打发走了黎行斯，杭训虞就主动抓起了黎行鹿的手说道：“走，小鹿，带你去个风景好的地方。”
黎行鹿任由着杭训虞牵着自己，他们从一家人的屋后钻了过去，然后爬上坡，穿过了一个树丛，挤进了一条并不明显的小路上，继续走了约摸五分钟，在穿过了树林以后他们就到了一个山坡。坡上长着约摸到成年人膝盖的青草，在坡上往下看能看见不远处一层一层的水梯田，而山坡和梯田的中央有一块稍平的土地，上边有一大一小两只灰色的水牛在吃草。
杭训虞爬上了一块灰白的大石头，而后又把黎行鹿也拉了上来坐在身边，而后，他展开了另一只手的手心，展示了一片他在来的路上摘的叶子。
黎行鹿说：“好完美的叶子。”
杭训虞噗嗤一声，强调说：“出门在外叫职称。”
黎行鹿愣了两秒，不确定似地开口：“常绿阔叶……”
“闭嘴。”杭训虞直接打断了黎行鹿的话，说道，“它今天的职称是，乐器。小鹿，喜欢听音乐吗？”
黎行鹿眨了眨眼：“不喜欢。”
杭训虞对着他的表情立马垮了。
黎行鹿又赶紧补充说：“但是你要是给我唱我就喜欢，真的。”
“嘁。”杭训虞勾着嘴角转过头，面对着山坡把那片叶子放到了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
杭训虞吹的是黎行鹿没有听过的曲子。他一开始以为杭训虞要给他吹那些音乐会的曲子，那些大师的曲子他是真的不爱听，他也跟着其他富二代去维也纳附庸风雅过，但他就是个木头脑袋的大俗人，听完除了一句“好听”也憋不出别的夸赞。
杭训虞只吹了一小段就喘着大气放下了，这倒是黎行鹿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杭训虞的肺活量他可太知道了，每次接完吻都像是刚刚一千米体测结束一样。
“好不好听？”杭训虞问。
“好听。”黎行鹿忙问，“这个曲子叫什么？有点耳熟。”
“歌唱二小放牛郎啊。”杭训虞扭头问他，“小学的时候没学过那篇课文吗？牛儿还在山坡上吃草，放牛的却不知道哪儿去了，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那放牛的孩子王二小。”
黎行鹿一头雾水，他想老师或许讲过，他也想认真听，但是听没听懂，记没记住就是另一回事了。
杭训虞眨着眼，眉飞色舞地说道：“你真不记得啊？我记得可深了，当时我们老师要求我们全文背诵，课上的笔记多到写了七八块黑板，我们在下边拿着圆珠笔抄，一篇课文讲完讲台都白茫茫的一片，我们课本上则是黑的蓝的红的一片又一片。”
黎行鹿也很想想起来那篇课文的记忆好跟杭训虞有共同话题，但他努力过了，没有。
“你记忆力真好。”黎行鹿说，“我现在能想起来的我小学的记忆就只有那些老师对我无奈但是饱含鼓励的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