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莫斯科没有眼泪
◇第47章:莫斯科没有眼泪
年后晏开的房子就在两位父母的帮衬下重新翻新了一遍,里面的家具都换成了当下最时兴的款式,段文长还给晏开修了个车库,年前他就去订车好了,清明之前能交车。
为此晏开就去考了驾照,不过他早就有技在身,三月底就拿证了。
一开始晏开还动过改名字的心思,但是不管是跟谁姓,还是改成什么名字都有点难拿捏,段开、路开怎么听着好像都有点怪怪的感觉,后来又听说改名字很麻烦,主要可能会影响一些履历文凭之类的,他干脆就作罢了。
晏开适应了眼下的生活后,便有了去工作的想法,否则他天天闲着总是会胡思乱想,而路霜得知晏开想去工作的意向后,很快就人给晏开在本市第三医院找到了一份理想的工作。
这对晏开来说应该算是他的第一份正式工作,除了兢兢业业上下班以外,晏开还试图在单位里交一些朋友,但事与愿违的是,单位里大多数人都不太待见他,晏开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些人不喜欢他,因为他是走关系进来的,就连他停在医院车库里的车还被恶意剐蹭了两次。
晏开在这个岗位上坚持了将近三个月就主动离职了,并且对工作产生了一段时间的抵抗情绪,然后刚好陶昔放暑假了,他跟着妈妈和妹妹一起出去旅了个游。
旅游一星期回来后,他的父母亲又开始给他拾掇起工作这事儿,两人都想让晏开去报考自己单位的岗位,但晏开仍旧是拒绝的,就算他是自己考进去的,哪天别人知道他在单位里有家人,最后一样避不开被嚼耳根的。
最后他们干脆放弃让晏开出去工作的想法,两人合资给晏开在家附近开了一家小诊所,这边是老城区,去几个市大医院都比较远,开上这么一家便民诊所也正好迎合了社区民情需要,晏开也很满意这个想法,于是三人前前后后忙了两个月,在陶昔秋季学期开学的前一天,诊所正式开业了。
“这对花篮谁送的啊,感觉不便宜的样子,要不别摆在门口了吧,待会让那些调皮的小孩薅了多可惜啊。”
晏开正在将陶昔父亲送来的挂画挂到墙上,听到陶昔这么说,他便附和了一句:“那你搬进来放也行,不过到最后都一样要扔的。”
今天诊所还没正式揭牌开业就已经有很多花篮送过来了,大部分都是亲戚送来的,也有一些是同街道的门店送来的,晏开还没有得空一一去看过是谁送的,不过其实送花的大部分人他也不算认识,他也知道有些是他父母请来鼓励他的托而已。
“蓝色鸢尾花唉,第一次见拿这种花插花篮的。”陶昔把花篮搬到大门那儿,“这拿去插花瓶还差不多。”
晏开忙完手上的事就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了,刚刚一直在听对方的形容他没什么感觉,可看到眼下这对花篮时,其画风和精致度和外面那些的完全不同也让他觉得拿来插花篮有点浪费了。
他翻了翻花叶却没找到赠送人的贺卡,“谁送的你没注意看吗。”
“没有,前边人那么多,哪有空去管这些花呀。”陶昔说,“说不准是家里人送的吧,这不留名也正常,段叔叔不也没留名就送了三对吗。”
于是晏开便懒得去追究了。
诊所从开业第二天起就陆陆续续的有人来了,大部分都是来拿药,但一楼输液区每天也都有那么一两个人坐的,光顾者大部分都是附近的老年人,毕竟大医院的就医流程对大部分老年人看来有点过于繁琐了,费用也是其中一个因素。
在每天忙忙碌碌的工作状态下,三个月一闪而过,2004年也接近尾声了,元旦这天已经高三生的陶昔难得放了一天假,晏开答应了她一起出去逛街,两人从诊所那条街道往外走时,有人叫住了他们。
“新春大酬宾啊,三千四天三夜,什么大皇宫郑王庙啦,提前预约签证一周就能下来……”
说话的人叫谢远,是这条街道上一家旅行社的店员,旅行社和晏开的诊所是同一天开张的,两人互相送了花篮就算结识了。
陶昔接过谢远递过来的传单一看,不太感兴趣说:“不用了,泰兰我们今年国庆刚刚去过。”
“什么?!”谢远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你们出去旅游竟然不找我报团!不是说好相互照顾生意嘛!”
“哎呀,我哥以前去过,他有经验就带我去了,没什么特别好玩的,还热死了……”陶昔说。
“那不去泰兰,还可以去其他地方嘛,印尼马来新加坡也行啊……”谢远仍是不死心的推销说。
“没钱。”
“你哥开四个圈你说没钱?”
晏开从陶昔手里拿过那张传单看了一看,大约是没有看到中意的旅游地就又把传单还给对方了。
今年春节晏开是去陶昔家过的,陶昔的父亲对他也很好,对他母亲路霜更是疼爱有加,所以晏开也经常到这边走动,今年也过了一个温馨的年。
2005年开年后,晏开和陶昔之间的走动更频繁了,因为今年六月份她就要高考了,所以他没少去给陶昔辅导英语。
这会儿流行随身听,陶昔自己买来一台听英语听力以外,还送了晏开一台和几盒磁带,晏开拿回去后随便试了一下,听到里面传来《莫斯科没有眼泪》这首歌的时,才发现自己拿错陶昔的随身听了。
《莫斯科没有眼泪》这首歌是上个月由一个名叫twins的中国香港女子演唱组合发布的新歌,这首歌一经发布就火遍了大陆的大街小巷,陶昔动不动就在唱,晏开更是每天都是能听到他们那条街道上有人用音响放这首歌。
陶昔的高考很顺利,八月份的时候也如愿拿到了云大的录取通知书,九月份陶昔开学的时候晏开也跟着去了,同时他也去福利院的旧址看了看,很多他熟悉的建筑已经不在了,原本的小巷子已经变成了一条商业街,物是人非写满了晏开走过的每一块地砖。
下个月就是国庆了,旅行社又搞起了促销活动,晏开刚刚从滇市回来,就听到了谢远在那儿分发传单的声音,都九月了,他店里还在放那首《莫斯科没有眼泪》。
原本晏开只想着随便打个照面就走,但听到对方的推销词后便主动过去了拿一份传单。
看到对方难得主动,谢远便立马大力推荐说:“莫斯科没有眼泪,大雪纷飞嘛,下个月俄罗斯就下雪了,正好赶上我们旅行社年终搞活动,十天十夜包食宿,签证十天之内就能给你搞到手,只要9888怎么样,划算吧?”
于是十月中旬的时候,晏开亲眼见到了歌词里唱的:
“在莫斯科的深夜,一列列军队,
在街上森严戒备,
这里没人察觉,谁又爱上了谁。”
旅行社安排的行程路线里,要在莫斯科停留两天,克林姆宫、武装大教堂、列宁墓那些著名的人文景点让晏开心灵大受震撼后又有一点空洞的余味,直到离开莫斯科前一晚,晏开自己出去找到了莫斯科国立大学,心里的空洞终于填满了。
采用了斯大林建筑风格且融合哥特式教堂风格的莫大主楼在黑夜中披着一层淡淡的薄光,晏开清楚的看到莫大主楼上还挂着苏联国徽,据说这栋主楼过去一度是欧洲最高的建筑。
“1993年,我考进了莫斯科国立大学数学系,不过大二的时候我就去服兵役了,再后来又去了一个特种部队挂役,学业就放弃了,如果不当狙击手的话,我本来应该可能会是一个工程师吧。”
这是那个人的原话。
离开莫斯科后,晏开又跟着旅游团去了圣彼得堡,这里同样冰天雪地、庄严肃穆,冬宫夏宫滴血大教堂这些景点给晏开的感觉是他似乎明白了俄国人为什么不轻易言笑的原因,也明白了奥斯特洛夫斯基为什么能写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从进入俄罗斯国境线开始,广袤的土地、刺骨的寒风、无边无际的雪原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征兵广告牌,都只会让晏开觉得笑更像是给凛冬的一封没有诚意的和解书。
第七天,他们来到摩尔曼斯克,北极圈唯一的不冻港去了,极光看了,贺染谈过的阿廖沙也见到了。
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晏开感觉自己的肺叶和气管都在做着竭力的挣扎,而阿廖沙仍旧背着枪支屹立在冰天雪地里,他高达百米的肩上披着厚重的雪,在西伯利亚的寒风里遥望着远方的柏林。
晏开站在纪念雕像下,好像看到了无数被苦难和痛苦淬炼出钢铁之躯的俄国战士,也看到了他心里的那个阿廖沙。
坚硬的土地生长出苍劲的白桦树,凛冽的寒风吹裁出了这个国度独有的钢铁棱角,这片土地无论名属苏联还是俄罗斯,这片广垠的土地永远天寒地冻,而硬土之下流淌的民族血液却永远如同岩浆滚烫炙热。